冰天雪地的巴赫穆特,azocm(阿尔乔莫夫斯克)有色金属冶炼厂。
炮火纷飞,子弹呼啸,炽红的弹道交错,硝烟弥漫。
城镇已化为废墟,战场一片狼藉,弹坑与残垣断壁周围散落着枪支、弹壳与各类破碎污浊的垃圾。
交火双方的尸体横七竖八,遍布在白雪黑泥混杂的泥泞战场上。
昔日的兄弟与战友,曾经亲密无间的情谊,已尽数化为灰烬,彼此都杀红了眼,兄弟阋墙的悲剧正如火如荼上演在这片广袤的土地。
此起彼伏的爆炸声依旧没有停歇,一支不到十人的小分队谨慎地穿行在满目疮痍的建筑物之间,如果那些破烂废墟还称得上建筑的话。
刺鼻的硝烟味中,混合着难以描述的血腥与恶臭味——残酷的巷战持续了数月,无数尸骸已化作了污泥。
屋倒墙倾的碎砖瓦砾中,一双肮脏不堪的m眼镜蛇战靴,接连跨过几具冻得僵硬的尸体,在墙角处停下脚步。
“噗噗噗”连响,不远处的砖墙被一串子弹打得灰屑乱溅。
“冰熊,冰熊,我是猛虎,我已接近k2地下通道入口,东面三十米,重复,东面三十米。”一个低沉冷静的男中音在小声呼叫,俄语似乎说得并不太规范。
战术降噪耳机里的“滋拉”声令这个东方面孔的战士轻微地皱了皱眉。
“猛虎,我是冰熊,动作很快啊,我亲爱的东北虎,需要战地特殊服务吗?”耳机里响起粗重的应答声。
“闭上你的臭嘴,让支援的合金欢单位炮火急袭延伸五十米,三分钟后小队进入。”代号“猛虎”的战士通报行动。
“明白,要不要加点料?我直属的120迫可以帮你一把。”回应声带着戏谑调笑着,仿佛火线上的战友是在盛装赴宴,而并非置身在这举世瞩目的血肉磨坊里。
“不列特!冰熊你告诉他们打准点,别落在我们屁股上!”“猛虎”摇摇头,也骂骂咧咧开了句玩笑,“三分钟准备,计时开始!”
随着“咻咻”怪叫声从天而降,前方的炮火变得骤然密集起来,火光伴随着尘烟,黑色泥土及残肢断臂高高飞溅,爆炸声中不时响起惨叫与怒骂,战场上的枪声愈加紧密得分不出点数。
“猛虎”向身后据枪警戒待命的队友扫视一圈,随即反手哗啦一声给ak12拉栓上膛。
这时耳机中“滋拉”声时断时续,似乎干扰变得更为强烈。
瞥了一眼手腕上的军表读数,“猛虎”低声道:“十秒准备。”
突然耳机中传来嘈杂不清的呼叫声,“冰熊”的声音显得不再慵懒散漫,焦急地带着嘶吼,“猛虎,猛虎,……滋拉……进,有三架……滋拉……,不列特!猛虎……”
捂了捂战术耳机,“猛虎”摇摇头,果断开口命令:“开始进入!”
闪出废墟的矫健身影快速穿插,猛虎率先在身后队友彼此交叉掩护之下,向一丛扭曲的钢铁架构下冲去,途中要绕过一堆钢筋水泥犬牙交错的障碍。
短短三十米的冲锋距离,因这突兀的障碍延误了数秒。
一声独有的沉闷枪响在身后传来,左前方数十米外咆哮的m249机枪应声哑火,这是队里狙击手扎伊采夫的杰作。
“干得好!”猛虎的夸赞声话音未落,天空中隐约响起一阵嗡嗡声。
“fpv!”有人惊叫。
自爆式无人机!该死的,这时候怎么突然有fpv俯冲过来?
“隐蔽!”话音未落,一个火球在眼前炸开,“猛虎”的视线立即变得血红,身体不受控制地飞起,轻飘飘地坠落。
是谁在拖尸体一样拼命牵扯着自己肩上的背包带?
“tiger is down,tiger is down……”标准的加州口音,这特么是来自美利坚的志愿兵莱利小子。
混沌中,耳机里传来遥远且模糊的声音,“猛虎!猛虎……不列特!你还欠我一顿麻那烫,你可别死……”
麻“那”烫吗?你这个格鲁乌的蠢熊,这时候还能想起这个……
“厨子”曾说过,满一年可以放个长假来着。
而这是我在此浴血奋战的第361天,这大概也是最后一天吧……
好累,这场血与火的噩梦,终于结束了。
无边的黑暗迎面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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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巴赫穆特一万公里之外,辽东的绵延群山,郁郁莽莽。
窗外有悦耳动听的鸟鸣啁啾,淡淡的花香,夹杂着一股轻微的草药味道沁入鼻息。
深深地惬意深呼吸一口,悠然睁开眼帘。
陌生的木梁屋顶,檩子上覆盖着厚厚的茅草,有的地方已经因潮湿而发黑。
这是……战地医院?视线所及,简朴而粗陋,除了几张古朴的木制桌椅,一些粗陶罐盏,别无他物。
意外的是,不再有乌东的冰寒刺骨。
这帮牛马倒是良心发现,难不成把我送到了索契疗养胜地?
稍一侧头,有些迷离的视线中,一个陌生的中年男子蹲在门前低头磨刀,“沙沙”声有节奏地响起。
什么情况?不该是金发碧眼的毛妹吗?娜塔莎、妮娜、达莉亚,随便哪个女护士都好,毫无疑问都有利于身心健康。
这佝偻着腰闷不吭声的中国男子又是谁?身上朴素的复古装束看着似曾相识,却透着说不出的古怪。
除了古拙破旧的兽皮袄子,还有那发型,这又是什么时尚?怎么是麻布帻巾、葛衣络头的模样?
只见他默默地手持一把猎刀,在一块二指宽的细长平滑砾石上仔细研磨,一双手却有力而稳定。
似乎是磨到了火候,那人将纤薄的刀刃在指肚上轻轻划过,满意地点点头,扯过门框上挂着的一块黑亮的皮带,将刀身倾斜,一侧刃口荡去另一侧刃口荡回,在皮带上来回荡了几下,这才收刀入鞘。
如今用这种原始的方法磨刀保养,倒是不多见了。
“猛虎”视力极佳,可分辨出那是一把鹿角柄猎刀,整体造型做工古拙朴素,皮制刀鞘与鹿角刀柄早已摩挲把弄得光滑铮亮,鹿角切削成柄裸露出的斑驳灰白内质,多年后已然包浆成褐黄如玉。
这显然是柄好刀!历久弥新的好刀!
可是,你在我门口磨刀是想做什么?难道要噶腰子?
“猛虎”忍不住挪动了一下身子,发出了悉悉索索的声音。
中年男人闻声扭头望过来,彼此四目相对,二人都愣在那里。
“虎儿?……你醒了?!”颤抖着的嘴唇终于吐露了一句,夹杂着莫大的惊喜与意外。
虎儿?你这位大哥是叫我吗?虽然听到熟悉的乡音很是亲近,可你我素不相识,犯不着这样肉麻吧!
“呃……”刚一出口,却被自己吓了一跳,这声音……?这压根不是自己的声音!
忙抬起头来打量自己,掀开粗布被子一看,手脚依然健在。
然而但是,这身子骨不对啊!啊!啊!
“猛虎”猛地转头,震惊且愕然地望着那中年男子。
“我是谁???”
脱口而出的陌生声音,竟然出奇的……嘹亮!还带着些稚嫩?
苏卡不列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