涿鹿。
    玄雍城。
    这座秦朝的国都紧邻稷下，这里物产贫瘠，黄沙漫天，每年还有随季节爆发的水患。
    在君主的治理下，整个城区附近都以梯田为主，致力于通过大规模的植树造林和修渠引水来改善环境。
    而这座城池的中央，立着一座外表雄伟壮观皇宫宝殿，巍峨的城墙与王宫大殿交相辉映。
    尽管这座皇宫的外表气势磅礴，但其内部却以实用朴素为主，文书远远多过于装饰，年轻的君主依旧为了这个已经崛起强大的国家而奋斗着。
    皇宫中还有一栋独属于玄雍城的标志性建筑——了望台。
    此时大秦帝国的君主正站在了望台上，俯瞰着自己一手打造起来的帝国。
    一位身着黑色上绣赤纹朝天吼官服的身影单膝跪在君主的身后。
    “陛下，最近城中新立了一座长乐坊，乃是唐人所立，一经开放就吸引无数秦人入坊听曲。”
    君主没有转身，身上那股不怒自威的气势却是愈发沉重。
    “哦？这勾栏听曲之地竟然值得让你单独汇报，可有何特殊之处啊。”
    言语间虽有调侃之意，身上气势却是如威如狱。
    “根据阴曲情报，长乐坊坊主乃是曾行屠龙之举的牡丹方士，此人危险系数过高，所以臣特此来报。”
    阴曲指挥使低头回应，不敢有半分逾矩，身前这位年轻的君主是他看着如何坐上至尊宝位的存在。
    正因如此，他才更能感受到这位号称王者独尊的君主，身上所带来的沉重的压迫感。
    嬴政缓缓转身，一张瘦削如铁的英俊脸庞背着月光，将视线挪移到阴曲指挥使的身上。
    他的目光冷冽如月，眉宇间似乎蕴含着无尽的威严，笼罩在黑色玄鸟服下的身躯似乎有着开天的气力。
    “北冥，你可知前几日明世隐已经入宫与我会过面了？”
    冷冽的语气如同寒风刀割一般划过北冥的身躯，没有丝毫犹豫，他立马改换姿势五体投地，身子不住的颤抖，额头上冷汗直流，一瞬间后背就被汗液给浸湿了。
    虽然嬴政是说明世隐入宫会面，但他当然知道这只是对方的情面之辞，危险系数如此高的人物入宫，他又怎么可能得不到消息。
    阴曲，大秦的秘密情报机构，更负责整座帝国的间谍，潜入等重要工作。
    而他身为指挥使，阴曲里面唯一能够进宫面圣的存在，消息竟然如此延后，甚至连明世隐潜入皇宫都不清楚！
    这件事往大了说，他有伙同外地刺王杀驾之嫌，往小了说，他就是一个尸位素餐的无能之辈。
    嬴政看着他苍老瘦削的身躯，眼中闪过追忆之色。
    “北冥，你跟随朕多久了？”
    “老臣跟随陛下已有二十七载。”
    北冥保持着五体投地的姿势，恭敬回答，心里突兀地出现了一抹不安，似乎有什么不太妙的事情将要发生在他身上。
    “起来吧，明世隐的实力高深，阴曲没能拿捏住他的踪迹也很正常，朕没怪罪你的意思。”
    嬴政将目光挪开，注视向了望台后方的阴影处。
    哒，哒，哒。
    随着高跟鞋触地的声律响起，一道修长的身影从阴影中走出，站在了北冥的身旁。
    刚站起身，背还略微佝偻着的北冥身子一震，略显僵硬的扭头看向站在身旁的女子，苍老的目光中带着几分不敢置信。
    恰好身旁的女子也将清冷的眸子看了过来，面无表情的看着越发佝偻的北冥。
    北冥心里的不安如同决堤一般奔流而出，他已经知道这位年轻君主的意思了。
    果不其然，嬴政再次开口。
    “北冥，你老了。”
    虽然心中已有猜测，但当嬴政亲口说出他老了这三个字的时候，北冥还是有些站不稳身子，就在即将摔倒的时候，清冷的女子伸手扶住了他。
    看了一眼女子，发现她面无表情的脸上竟然浮现了一抹淡笑。
    北冥撒开扶着他的玉手，五体投地，嘶哑出声。
    “老臣年岁已高，不胜心力，恳请陛下赐骸骨，指挥使一职臣私以为麾下专员东方镜可胜任。”
    “允。”
    “谢陛下。”
    北冥呜呼高哉，老泪纵横地感谢嬴政应允。
    嬴政挥手示意北冥退下，北冥应声低头躬身退出了望台，在外面解下象征着阴曲指挥使的朝天吼服，露出内里的白色布衣离去。
    至此，了望台上只剩下嬴政和东方镜两人。
    “即日起你为阴曲指挥使。”
    “谢陛下。”
    镜单膝跪地低头谢恩，脸上没有丝毫波动，自她出现以来，只有在搀扶北冥的时候，才出现过一瞬间的表情变化。
    嬴政转身，背负着双手，一股气吞山河的澎湃威势油然而生。
    “盯住明世隐，朕的玄雍城不允许出现任何不可控因素！”
    他的语气中带着绝对，视线不知在何时已经投向了长乐坊所在。
    长乐坊内，明世隐举起手中酒樽，对着了望台一饮而尽。
    “遵旨。”
    镜的身影化作无数的碎片，自了望台飞出，融入在月色下。
    “天上天下，唯朕独尊。”
    嬴政迎着中秋十五的月色，抬脚凭虚御空，飘飘在空中，一双眸子泛金，有月华顺着太阴星落在他的身上。
    飘飘乎如遗世独立，羽化而登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