唰！
    瞬间，他面色骤变，凝重无比。
    所有人的目光几乎同时被吸引过去，见他突生意变，纷纷从他身上转移开，随着他的视线投向石疆——确切地说，是望向石疆正在绘制的画卷。
    震惊、惊讶、难以置信，还有……
    “是他？！”
    范震隆心头一动，疾步走到沈素玉身边，低声问道：“素玉，之前我向你借用的那幅画……”
    “就是他画的。”沈素玉语气复杂地道出实情。
    当她说出这句话时，目光变得尤为复杂：“范爷爷，他与司徒大哥……”
    虽然她略通鉴赏之道，却还称不上精通。虽然她明白石疆绘画造诣非凡，才能战胜郭金鳞，但她同时也深知司徒霄乃是真正的国画巨擘——这两人之间究竟谁强谁弱，她心中始终无法断定。
    “霄儿，认输吧。”
    忽然间，范震隆轻轻叹息一声，朝着脸色愈发难看、满头大汗的司徒霄说道：“你已经败了。”
    全场一片愕然。
    这画才刚刚开始不久，
    连一幅完整的画都没有完成，
    怎就能判定输赢了呢？
    毛毫脱离仙宣，司徒霄紧紧握住笔杆，眼中满是不甘与坚毅之色。
    咔嚓！
    坚硬的灵竹笔杆刹那间断裂成数段。
    最终，他放下了手中残破的毛笔。
    他败了。
    即便画卷尚未绘毕，但他察觉到石疆那一侧的半成品时，便已明白自己的失败——无论是根基底蕴，还是技法精妙，石疆都在各个方面超越了他。
    单一方面的差距尚可弥补，然而全方位的比较之下，高下立判。
    他还年轻，或许能轻易压制同辈画道高手，但在大师面前，却仍有不小的距离。
    而对方呢？
    那是大师级的存在！
    货真价实的大师境界！
    “我……败了。”他咬着牙承认道。
    “不论胜负，做事总需有始有终，你还是将画绘完吧。”石疆并未抬头，淡然开口。
    司徒霄目光一顿。
    忽地，他迈步走向另一张空白案桌，取起一支新毛笔，毅然转身回来：“不错，确实应当画完！”
    许多时候，世间之事的道理往往殊途同归。
    就如同修真者面对强敌，在明知修为不及对手，明知对抗只会陨落之际，难道就此闭目待毙吗？
    不！
    明知必死，也要勇往直前！
    此刻亦然，即便深知自己丹青之术逊于对方，结局看似已然注定，却绝不可半途而废，务必画至最后一笔！
    十息……
    半个时辰……
    一个时辰……
    此次所用的仙宣尺寸远胜先前，绘制的画面更为宏大壮丽。
    一个多时辰之后，石疆率先完成了创作。
    “妙哉！”
    范震隆立刻上前，凝视眼前这幅雄鹰瞰海图，眼中闪烁着惊叹的光芒：“论画技，老夫自信不逊于少侠分毫，但这画中意境、气魄……老夫自觉望尘莫及——那展翅翱翔的雄鹰，俯瞰万里江山！”
    “前辈谬赞了。”石疆含笑回应。
    “老夫最为敬佩之处，并非少侠的画作，而是……教导门徒这一方面，少侠要比老夫做得更出色。”
    没错！
    这才是范震隆最为赞赏石疆的地方。
    当他在石疆的画作中看出深邃意境，又从沈素玉口中得知那幅未署名的山水图同样出自石疆之手时，他就清楚司徒霄败局已定，原本想劝其放下笔认输。
    然而石疆却鼓励司徒霄坚持画下去。
    即便是败，也不能草草收场，务必将事情做完整。
    这种认知层面的转变，无疑会给司徒霄带来深远的影响，尤其是在未来的修行道路上。
    “少侠，此画……是否出售？”
    一位白发长者疾步而来，目光牢牢锁定住画作，不敢稍移片刻。
    在画道界，范震隆乃是公认的宗师，能够得到他的赞誉——这幅画的价值自然难以估量。
    “我愿出五百万灵石！”一名老妪毫不犹豫地开出了价格。
    “能得到范老的高度评价，此画岂止五百万灵石——我出一千万灵石！”
    “一千二百万灵石！”
    “一千五百万灵石！”
    而在另一边，司徒霄还未完成绘画，此处竞购之声已此起彼伏。
    要知道，这些竞价之人皆是随范震隆一同前来，来自四面八方的画道宗师。
    他们的眼力怎会不佳？
    他们又怎会缺少灵石？
    “我出……一亿灵石。”一道声音自人群之中传出。
    哗然声起，所有人纷纷循声望去。
    赫然，竟然是姜远帆出价！
    一亿灵石？！...
    石疆的丹青造诣，即便是面对那些修炼画道的大师，亦毫不逊色。然而即便得到范震隆这位炼虚境修士的极力推崇，他的作品也不可能被估值至一亿灵石的高度，毕竟他此刻仍在凡尘之中默默无闻。
    “姜宗主，您此举……”石疆苦笑不已。
    “些许灵石罢了，在下略有盈余，无处挥霍而已。”姜远帆洒脱一笑。
    “……”
    石疆无奈地摇了摇头，他怎会不知姜远帆的意图？在他所策划的计谋里，姜远帆只不过是假借陨落之名，莫名获得了十个亿的巨额灵石。而这一亿灵石购画之举，其实是为了加深彼此间的修为共鸣与信赖，这才是姜远帆真正看重之处——毕竟那十亿灵石，也是因石疆指引而得，区区一亿又何足挂齿？
    “看来我是败了。”
    司徒霄的声音响起，他放下手中的符笔，走向石疆，同时也完成了自己的一幅修炼图谱。
    “……”范灵漱几乎要崩溃了，直至此时，她仍然觉得这一切如梦似幻。她的师兄，竟然败给了那个令人厌恶的修真界混混？这怎么可能！
    “别忘了我们的约定。”石疆的目光转向范灵漱。
    “我……”
    范灵漱嘴唇颤抖，半晌后愤然道：“这才刚刚开始，你有何得意之处？你以为已经稳操胜券了吗？！”
    “他已经胜了一场。”
    突然之间，在众人惊异的目光中，沈素玉挺身而出宣布：“第二局，依然是石疆获胜。”
    “素玉，你怎么能……”
    司徒霄面露愕然之色，还未比试，她就已经断定石疆必胜，这其中难道有偏袒之意？
    “司徒兄，我并未偏袒他。”
    沈素玉洞察了他的疑惑，从容取出一张画卷：“第一局确实比的是国画，但并非出自你的手笔。”
    随着画卷的展开，众人才惊讶地发现，卷面上虽然书写着“国画”二字，但这笔迹明显不是司徒霄的。也就是说，他和石疆所选的主题竟然是相同的！
    范震隆至此方恍然大悟，为何她在揭晓试题后，会以那样的目光看向石疆：她当时已经确定司徒霄的题目为国画，却未曾料到石疆同样选择了国画作为主题。
    “为什么会这样？”司徒霄瞠目结舌地看着石疆。
    “这不是你最为精通的领域吗？”石疆讪笑着反问。
    “你……”
    司徒霄紧握双拳，他在自己最拿手的领域败北，无疑是对自尊心最大的打击。
    见其额头青筋暴露，石疆立刻明白了其中的问题所在。好吧，他起初的目的，并非司徒霄所想的那样：他对司徒霄的画艺并不了解，自然没有十足把握战胜对方。实则他选择国画的初衷，是为了给予司徒霄取胜的机会。
    正如他最初所说，若选司徒霄所擅长的领域进行对决，对方必败无疑。
    与此同时。
    怒火中烧的司徒霄突然心中一动。
    “我要再与你比试第三场！”他大声宣布。
    “小子！”
    肖龙看不过去，迈步向前，冷声呵斥：“连输两场还想比试？”
    “从一开始就错了！”司徒霄咬牙切齿地道。
    “原来如此。”
    石疆笑容可掬地点点头：“既然如此，我同意与你进行第三场较量。”
    为何司徒霄会在愤怒之余提出再战三场的要求呢？
    在初始之时，石疆宣称其专长所在，司徒霄即便天赋异禀，亦无法找到胜算之机，加之此前遭遇高阶修士伏击，石疆却能安然脱险，令司徒霄自然而然地揣测，石疆必精通于武道修炼。
    然而，在选取比试项目之际，石疆毫不犹豫地选择了丹青之道而非武道。
    此情此景，揭示了一个令人惊讶的事实：石疆真正擅长的，并非武道，反而是国画之道。那次逃脱重围，或许并非全赖武道之力——或许背后有人相救，或是双方之间产生了误解而化解了危机。
    为此，司徒霄深感不甘，他确信是因自身的误解，连续两次败给了对手。
    既是武者之间的较量，自然不宜有凡人围观。于是，身为修真世家范家家主的范震隆，要求主办方在那座充满灵气的会展仙地中，寻觅一处空旷且无人打扰之地，这对于他而言并不构成困扰。
    不久之后，一方封闭且隔绝监控的秘境小馆之中，仅寥寥五人聚集在此。范震隆、范灵漱、司徒霄，以及石疆与肖龙两位修行者。
    锵！
    一把寒光熠熠的长剑出鞘，司徒霄眼神冰冷地凝视石疆，沉声道：“此乃第三场对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