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哥……”
“你,你都知道了?”
云晏身形晃动。
他不希望从白楚楚嘴里听到这个称呼。
“你是白老师的儿子,白老师是我妈同村的哥哥,按村里的辈分,我是该叫你一声表哥的。”
“何必呢?为了跟我划清界限,非要认这个八杆子打不到边的亲缘关系……”
“白老师对我们家那么照顾,妈妈当年甚至有过念头,要嫁给白老师,果真如此,你就是我亲上加亲的哥哥了。”
“够了,不要再说了……”
云晏明白白楚楚要用亲情来阻隔他不该有的念头,这对他来说,残忍如在心上剜肉补疮。
“云晏,你看清楚,我不是那个顶流明星韩暮雪,我只是她的替身,你爱上的,从头到尾,都只是一个影子……”
白楚楚很冷静,说出的话也足够伤人。
“不,不是!”
“我确定,我的心,一直牵挂着的,不是她,而是你。”
云晏捂着自己的胸口不断证明。
“所以呢,你是打算跟言洛一样,用可以救我的理由,把我绑在身边一辈子吗?”
“如果我说是呢?”
云晏用力抿着唇,似乎正在下这种决心。
白楚楚笑了。
“云晏,你可能还不了解,我这个人,最讨厌别人要挟。”
“一只小麻雀被人囚禁,尚且不食嗟来之食,毋宁死,你觉得,我会愿意这样一辈子待在你身边吗?”
“抢来的感情,不能算拥有。”
“云晏,你是君子,你不会这样做的。”
“可我宁愿自己是小人是恶人!”
云晏是有私心的,仍旧不甘心地从身后拥住白楚楚肩头,白楚楚并不挣扎,只是长长叹口气。
“云晏,这一趟,我就当白来。”
“在老寨那段最难熬的日子,是你陪我走过来的,我一直很感谢你。”
“我可以答应你任何要求。钱也不是问题。”
“但感情的事情,恕我无能为力。”
见白楚楚态度坚决,跟自己撇清关系地这么彻底干净,云晏的心里更加不好受。
“楚楚,我…”
如今,彻底认清自己的心意之后,白楚楚对待这些个旁枝斜出的感情,都是干脆而果断,要通通斩断。
“白老师出事那天,我就在那个酒店附近参加酒会。”
转身临走前,白楚楚觉得,还是有必要告诉云晏,自己所了解到的真相。
这也算是还给对方一个人情。
作为白老师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牵挂,他有权利更有必要知道。
“够了,不要再提他。”
白楚楚没想到云晏对此反应激烈,看来这么多年,还是没有释怀。
“你还是认为,那些事情都是他做的吗?”
“云晏,那些人,要想搞臭一个底层人的名声,轻而易举。”
“你追查了那么久,还看不明白吗?”
“我知道。”
云晏并不意外也不痛悔,还是一脸漠然。
反而越说越态度过激。
“可如果不是他多管闲事,就不会进入那些人的视线,我妈也不会死的那么惨,他不过是一个文弱的迂腐可笑书生,坚持那一点可怜的公正,一路走到黑。软弱无力的正义就是原罪,只会害了更多的人!!!”
“啪!“
清脆的一个巴掌,让情绪激动的云晏像泄了气的气球,无力垂下了手,自嘲地笑了笑。
“你也觉得,我只是一个伪君子对吧。”
他云晏从未也从不会站在那个可恨的老头的立场。
在生命最后一刻,瞪大眼睛,被活活憋死的母亲,青紫色的脸,何其痛苦,谁又能来可怜她?
“我只是替白老师感到难过。”
“他明明知道是赴死,还要去那次酒席。”
“他早就知道,自己的儿子就是当红小生云晏。”
“那些人,用你来威胁他闭嘴。”
“白老师反抗了一辈子啊……”
“他相信世间自有公道在,他一直一直在收集证据,想要堂堂正正送这些人进监狱,接受人民的审判……”
“可为了保全你,他根本等不到那个时候了,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就是同归于尽……”
“很伟大是吗?你觉得他这样做很伟大是吗?可歌可泣,忍!辱!负!重!”
云晏一字一顿,咬牙切齿。
“这是他欠我的,欠我跟我妈的,他在外面想做英雄,我成全他!”
“这是什么意思?”
“那些炸药,难道是你……”
白楚楚的眼底满是惊愕惊恐。
“没错!”
云晏痛快承认。
“那些炸药是我动的手脚。”
“他跟那些人一样都该死,他要下去向我妈忏悔!!”
“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白楚楚只感到一阵晕眩恶心,呼吸急促起来。
凌子越及时出现,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子,冷冷看着情绪崩坏的云晏。
“如果你要用给楚楚解毒的方式拆散我们,我不会求你。”
“无论天涯海角,我一定会找到救楚楚的方法。”
表明态度之后,凌子越扶着白楚楚慢慢从黑暗里走回到灯火通明。
“姐夫,这是怎么了?”
猪脚店门前,不断张望的韩阳见姐姐被凌子越扶着无比虚弱的出了巷子,担心了起来。
“韩阳,我们先回酒店了,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
凌子越看向抱着念念的顾易安,小丫头眨巴着大眼睛似乎不愿下来跟李家慧一起,便只能礼貌拜托对方照顾一下。
“子越,你说,为什么,一个平时连对小动物都那么温柔的人,会对自己的父亲下这样的杀招?”
“白老师,真的做错了吗?”
酒店房间内,凌子越揽了揽斜斜靠在自己胸前的妻子,下巴轻轻搁在她的肩膀上。
“你忘了老季了吗?”
“季飞宇恨了他一辈子。”
“当时他完全可以闭口不谈抓错人这件事,可他还是选择写了上万字的陈情书上交上去的,他也心里清楚,这些意味着什么,也承担了一辈子的后果。”
“斯人已逝。在云晏的心里,白老师是蠢,是笨,罪大恶极,可是,他在用自己认知里最好的方式去守护了正义。”
第二天一早,凌子越便被门外一阵嘈杂的响声吵醒,急促的门铃声响成一团。
他安抚了好不容易入睡的白楚楚,随手胡乱找件衣服,披在身上走了出去开门,映入眼帘的是满头大汗的韩阳。
“什么事这么着急,你姐才刚睡下。”
“高人走了,一大早只留下了一封信。”
韩阳压低声音,探头看了看床上还睡着的姐姐。
“说是给我姐留的。”
“是吗?给我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