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
    华夏西南小城边南市。
    天刚蒙蒙亮。
    有一丝太阳照进巷子里来。
    贾岳被一阵恶臭熏醒。
    “靠！”
    当他环视一眼后差点跳了起来。
    这既不是宿舍的铁架床也不是野战睡袋。
    这特么是垃圾堆。
    “我怎么会在垃圾堆里？”
    “这是在拉练吗？还是考核？”
    贾岳望了望四周，一时什么也想不起来。
    搞什么飞机？
    拉练和考核也轮不到堂堂护龙卫卫帅亲自上阵吧？
    去年的新学员考核项目是我亲自选定和审批的，我还需要考核我自己吗？
    除了那几个老头谁能考核我，就算考核也不至于上来就给我扔垃圾堆吧？
    这也太狠了。
    得找他们去，必须得给个说法才行，不能欺负人啊。
    此时的贾岳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还没等他站起来，一股剧烈的疼痛将他掀翻在地。
    腿瘸了。
    怎么瘸的？
    不知道，满脑子的问号，贾岳试着伸了伸腿，慢点还能动。
    他用手指敲打着自己的脑袋，尝试着想起一些事情来。
    稍微闭上眼，就有无数黑影挥舞着长刀冲来，一把长柄鹰镰狠狠地迎面砍下……
    贾岳被脑海里浮现的画面吓了一跳。
    他记得这腿是在执行任务中受的伤，还死了六个兄弟，一个老兵加上五个去年刚入选的学员，第一次出任务，护送神兵虎魄精魂碎片回到龙都，他亲自带队。
    没想到，在一号峡谷的时候突然遭遇到三十多名黑衣杀手和机甲战士的伏杀……
    贾岳努力地想要想起更多的事情来，却越想越头疼。
    “决不能丢……”
    这四个字就像是敌机扔的炸弹一样，在他耳边一阵狂轰乱炸，炸得他脑瓜子“嗡嗡……嗡”的疼。
    他清楚的记得自己躺在病床上，周围是各种仪器，除了眼珠子可以转动，就只剩下思维可以动了，其他什么都动不了。
    一会儿来几个老头，一会儿又来几个穿白大褂的人，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寒风裹挟着一股食物腐烂的恶臭直扑而来，让他无法呼吸，一种快要窒息的感觉笼罩下来，带着死亡的气息。
    贾岳忍着腿上的剧痛，一跳一跳地向前跳着走。
    他佝偻着整个身体，远远看去又像是在用手爬一样。
    只有当他往前走或者有风吹起来的时候，才会感觉到臭味稍微淡一点，也才勉强能够呼吸。
    他绝对不能停下脚步，一旦停下来，恶臭就立马涌来，逼得他再次向前跳起来。
    周围的人都像看怪物一样捏着鼻子离他远远的。
    这时，他才发现，这些恶臭不再是来自垃圾堆，而是来自他的身上。
    破旧不堪的外套，还有脚上套着的不一样的破皮鞋。
    左脚的大脚拇指裸露在外面清晰可见，冻的通红，冻得麻木，麻木的失去了知觉。
    头发也乱糟糟的，稍微摸一下，手上都能揩上一把油下来。
    “这几个老头也太狠了。”
    他很嫌弃地脱掉身上的外套，两只破败的皮鞋也踢到一边。
    冷风一阵一阵地吹在他的脸上，让他变得清醒了许多。
    贾岳蓬头垢面的样子遭来行人的冷眼和嫌弃，大部分人连看都不看他一眼，似乎对这一切早就习以为常，见怪不怪了。
    正当他感到绝望的时候，几个背着书包的小学生正好走过来。
    小学生一向很有同情心的。
    贾岳笑着向他们打招呼，反倒引起一阵哄笑，他们一边用小石子扔他一边大声地嘲笑他。
    “我有钱，我是大少爷……哈哈”一个孩子学着大人的声音笑道。
    “哈哈……你是大少爷，我还是大将军勒！”
    “我有钱，有人追杀我……我们早就听腻了。”又一个稚嫩的声音响起。
    “真正警署人来的时候，早吓得屁滚尿流了，哈哈……”
    孩子们七嘴八舌地你一句我一句，这个场景让贾岳突然愣住。
    “我以前有这样说过吗？”
    一番折腾下来，没有任何收获。
    贾岳实在感到疲惫，很冷也很饿，看了一眼身上的单薄衬衣，又小又破，还到处漏风。
    不冷才怪，贾岳竟然不自觉地笑了笑。
    他拖着一只残腿慢慢地往前走去，就像古龙小说里傅红雪走路那样，走得很慢，样子也很奇怪，右脚先迈出一步后，左腿才慢慢地从地上跟着拖过去，右脚又才再向前迈出一步。
    当他走了不到十步的距离，突然又停了下来，因为有人挡住了他的去路。
    贾岳本想发火，很快又轻轻地摇了摇头。
    何必计较太多，人生很多事情都是这样，开悟就在瞬间而已。
    当他抬起头来，眼前是一份小笼包，一份热气腾腾的小笼包。
    这是……给我的？
    “看来，世上还是好人多呀。”
    贾岳的心头顿时涌起一股暖意，感觉很温暖。
    小女孩十一岁左右的样子，还带着白色的帽子，在金光灿灿的晨光包围中，她笑起来很好看，就像天使一样的存在。
    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这样的场景，他好似在哪里见过，内心的感觉骗不了人。
    嗯，是她。
    她在山上刨烂了一双手，集齐了两斤蕨根，然后跋山涉水从市集上给他换来水果糖，当她给他水果糖的时候就是这样的场景……
    二十年了。
    贾岳有点想哭，他记得那双本也该是纤细柔嫩的双手布满了血斑，那是蕨枝划的，刺尖扎的……
    他伸出手去，嘴里喃喃地叫着“姐”。
    “啊……”
    随着一声尖叫，小女孩被人推翻在地，连同她手里的小笼包也散落一地，滚得到处都是。
    “小杂种，装什么好人？”
    几个比她几乎高了半个头的女孩子正恶狠狠地盯着她。
    这还不算，那个扎着马尾辫的高个子女孩更是上前去将她的书包给扯了下来。
    白帽子女孩想要冲过去护住自己的书包，被另外两个女孩一左一右拦在身后，只能任由那个马尾辫女孩将她的书全部倒在地上。
    虽然今天早上有太阳，但是前几天一直在下雨，昨天晚上都还下着小雨，地上湿漉漉的，到处都是积水。
    所以，那些书都被地上的雨水给打湿了，有的还沾满了黑泥。
    这小小年纪就开始欺负人，长大了还得了。
    贾岳很生气，大呵一声“住手”。
    几个女孩子被他的呵斥声吓了一跳，立马停了下来。
    但真正让她们停下来的似乎并不是因为贾岳，而是因为贾岳身后的人。
    她们都吃惊地看着贾岳的身后。
    贾岳还没来得及回头，就被敲了一记闷棍，顿时眼前一黑，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