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仔裤摊位前的人流量在工厂下班铃响后达到高峰。
    陶月微本想过来帮忙，但被王明强拦住。
    “小陶，你坐着休息就行，以后出摊就我们两个人，不能总指望有人帮忙。”
    半小时过去，最后一名客人离开。
    郝小翠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兴奋地问：“小陶，你猜我们刚刚卖出多少条牛仔裤？”
    陶月微根据自己的观察猜测个数字：“20条？”
    “是31条！”王明强笑的见牙不见眼：“真没想到生意会这么好！”
    郝小翠不住地点头：“是啊是啊，我感觉照这个速度，咱们说不定一天能卖出100条牛仔裤！”
    “100条的提成20块钱，一人10块。”王明强握紧拳头：“小翠，咱俩得加油，一定要超过老谢他们组。”
    “嗯嗯！加油加油！”
    陶月微瞧两人像是打了鸡血似的：“瞧你们这么卖力，今天中午我请客，想吃点什么？”
    “不用不用。”王明强连忙摆手拒绝。
    他从三轮车角落里扯出一个布兜：“我跟小翠都商量好了，午饭和晚饭我们自带。”
    郝小翠也从一旁的挎包里掏出一个铝饭盒：“小陶，我带了煎豆腐和炒土豆丝，你要不要尝尝？”
    她笑了笑说：“你们准备的够齐全啊。”
    郝小翠坐下解释道：“我跟王哥昨天过来考察了一下，这旁边小摊贩卖的吃食不便宜，要是买着吃花费太大。”
    王明强接话：“本来就是出来赚钱，天天花大价钱在外头吃饭算个什么事，还是自己带饭划算。”
    陶月微尊重两人的决定：“行，那就等你们月底发工资的时候，我请大家吃顿好的。”
    “这个可以有！”郝小翠笑着说：“听说黎南珍和卓向阳的做饭手艺都是跟你学的，有机会我一定要尝尝。”
    “没问题。”她笑着应下。
    “刚才你们招呼客人应对的很好，我在这儿也没什么用武之地，碰巧下午还有事，我就先走一步。”
    王明强点头：“行，摊子交给我们，晚上我上家去给你交账。”
    跟他们两人分开，陶月微随手从农场摸出个包子，一边吃一边骑车回到军区大院。
    这会儿池家众人刚吃完午饭坐在一起闲聊。
    池缙有些诧异：“这么早就结束了？我记得上次摆摊忙到2点多。”
    “这次省了很多解说介绍的功夫，他们两个应对的也挺好，我就提前走了。”
    沈老太太关心道：“微微，你吃过饭了吗？没吃的话让小刘给你下碗面？”
    “不用麻烦啦，我吃过了。”
    老太太刚要说点别的被池老爷子打断：“微微，跟我到书房来。”
    这次池绪和池缙兄弟没有跟着一起，池老爷子和陶月微两人面对面坐下。
    “微微，上午小五跟我说了点你的想法，我想跟你确认一遍，这是不是你本人的意思？”
    她肯定地点点头：“爸，我会是您最好的选择。”
    池老爷子轻笑一声：“丫头，这事可不是儿戏，一旦开弓就没有回头箭，你真的舍得不断割肉填补家里？”
    “咱们是一家人，相辅相成才能达到共赢，我相信一切付出都有回报，您一定不会亏待我。”
    池老爷子露出欣赏的目光：“微微，在某些方面，你的头脑比小五要灵活的多。”
    陶月微笑着接话：“阿缙昨天晚上还在念叨，说您以后会看中我比他更多。”
    “哈哈哈，小五竟然还有这样的一面？”池老爷子笑得差点将茶杯打翻。
    说笑一阵过后，池老爷子脸上笑容一凛。
    “微微，我们深入谈谈吧，小五说你们跟卓家小子和黎家丫头打算每个月底拿出一部分分红平分给三家？”
    “对。”陶月微点点头：“按照目前牛仔裤的生意预估，这笔钱是3500元左右，每家分到手大约1200元。”
    池老爷子直言：“微微，这笔钱用来维系卓、黎两家的关系还行，如果用于咱们家的多方布局，这个数目太少。”
    “当然，这笔钱一是为了堵住他们两家人的嘴，二是为了在一些关键时刻寻求他们两家的帮助。
    至于咱们家的部分，目前的话每个月我可以拿出元左右，往后生意好起来，这个数目还会增加。”
    “微微，如果我的估算没错，这个数目大约是你个人分红的20%，对吗？”
    池老爷子对牛仔裤的利润情况了如指掌，陶月微一点也不觉得意外。
    她微笑着点头：“对，没错。”
    书房里顿时安静的只剩下钟表指针跳动的声音。
    过了许久，池老爷子轻笑一声：“微微，小五不光娶了了个福星，还娶了个小财神回来呐。”
    “哈哈，小财神不敢当，为家里出一份力还是可以的。”
    陶月微稍稍松了口气，她的手心和背心同时沁出一层薄汗。
    饶是来之前做好了万全的心理准备，面对池老爷子这样的老油条，她还是有些紧张。
    每个月块钱，个人分红的20%听着很多，但归根结底她掌握的还是大头。
    她不能确定这个数目是否达到池老爷子的心理预期。
    刚刚安静的这几分钟，就是一场心理素质的博弈。
    池老爷子在便签纸上写下两行文字递过来：“微微，你拿着这个到肥皂厂找厂长秦虎。
    你们的牛仔裤订单由个人转单位的事情交给他做就好。
    这样操作算是挂靠，一个月给肥皂厂交个1000块钱当做挂靠费，不要让秦虎难做落人口舌。”
    “没问题。”陶月微将便签纸收好，语气欢快道：“爸，您帮了我们这么大忙，回头我给您包个大红包。”
    池老爷子眉头微挑：“这也是你们三个商量好的？”
    “嗯。”她笑着解释：“每个月的分红用来维系关系，解决问题自然有解决问题的费用。”
    “这都是你的主意吧？这俩小的遇上你运气真是不错。”
    陶月微笑了笑没有反驳：“主要这么一大摊子事情，我一个人也解决不了，总要有人帮忙。”
    池老爷子点头：“卓家小子和黎家丫头这两个人选不错，你看人还是准的。”
    两人又聊了几句，池老爷子抬抬下巴：“微微，去把老大和小五叫进来。”
    此时池家其他人都各自回房午休，只剩下池绪和池缙两人在外面等着。
    看到她四处打量的目光，池缙开口道：“别担心，小元宵在大嫂屋里。”
    “哦哦，那就好。”她招了招手：“大哥，阿缙，爸喊你们。”
    听到每个月除了三个牛仔公账给的1200元外，陶月微自掏腰包拿出元。
    这下池绪不淡定了：“小陶，你确定吗？这事可不能开玩笑。”
    陶月微唇边扬起一抹浅笑：“大哥，这个屋里可不是开玩笑的地方。”
    池老爷子喝了口茶：“老大，有了微微赞助的这笔资金，之前计划好的一些事可以动手筹备起来了。”
    “好，我会安排下去，老三那边我也会告知一声。”
    接下来，陶月微一言不发，默默听着父子三人讨论池家未来的发展规划。
    半小时后，从书房回到卧室。
    池缙揽着她的肩膀：“媳妇，出手这么大方，心疼吗？”
    “心疼啊，怎么会不心疼。”
    陶月微终于不再维持表面的大度，靠在他怀里碎碎念。
    “1个月扔一套四合院出去，我的心像是在滴血……”
    池缙胸腔微微震动，轻笑着说：“你知不知道，我听到这个数字的时候差点以为你多报了一位数。”
    她的腮帮子鼓了鼓：“投资是有回报的，爸刚才说不用在意牛仔裤出货量的事，钱花出去，我只会挣更多。”
    “是是是，我媳妇最厉害了。”池缙搂着她亲了亲：“休息会儿吧，下午我陪你去肥皂厂见秦厂长。”
    “嗯嗯，好。”
    下午4点，肥皂厂家属院。
    看了池老爷子亲笔写的便签，秦虎热情招呼两人。
    “没问题，这点小事包在我身上，明天我亲自跑一趟津市把订单名字换过来，霓霞厂这边也一样。”
    池缙举杯感谢道：“秦哥，麻烦你辛苦跑一趟。”
    秦虎佯装生气道：“小五，没有池老我姓秦的早就饿死了，哪还有今天的风光日子，你们可别再客气了。”
    陶月微心下了然，她笑着递出一个信封：“秦哥，该感谢还是要感谢的，这是我们到肥皂厂的挂靠费。”
    瞥了眼信封的厚度，秦虎将信封推了回去：“小陶，你这是做什么，这钱我不能收！”
    “这是老爷子的意思。”陶月微重新将信封放在秦虎面前。
    “挂靠这事不可能只经过秦哥一人的手，我们不能让你难做，这笔挂靠费以后每月都有，一直到挂靠关系结束。”
    秦虎抿了抿唇：“行吧，既然是池老的意思，那我就收下，你们放心，厂里经手的都是我的人，不会有问题。”
    “秦哥办事，我们肯定放心。”她笑着应道。
    从肥皂厂家属院出来，陶月微看看天色：“阿缙，时间还早，我听妈说她想吃点心，咱们跑一趟？”
    “遵命。”池缙为她拉开副驾驶车门：“长官请上车。”
    路上她单手托腮看着男人精致的侧脸：“阿缙，我真想把你变成小小一个，每天都装在口袋里，走到哪带到哪。”
    池缙没忍住轻笑出声：“媳妇，你这小脑袋瓜，一天都装了些什么？”
    “你呀。”
    “嗯？”
    她笑得眉眼弯弯：“我的脑袋瓜里装的都是你呀。”
    她的直球发言直接将池缙钓成翘嘴，压都压不下去：“媳妇，我也是。”
    *
    晚上回到陶月微一家三口和黎、卓两人一起回到柳树胡同。
    黎南珍将人拉到一边说小话：“陶陶，你说这人怎么就能这么贪心呢？”
    她好奇问道：“怎么了？”
    “今天我回家跟爷爷说了咱们额外给分红的事，本来一切都聊的很开心，结果我大伯母非常插一杠子。
    她想让娘家侄子从咱们这批发拿货去卖，结果听了我说的批发价格，她就不高兴了，说我赚钱了不知道拉拔家人。
    光是大伯母一个人这样也就算了，黎初曼也跟我抬杠，说要是牛仔裤批发价格真的这么高，我肯定舍不得送她。
    我真的无语了，合着照顾家里，白送他们牛仔裤还是我的错似的！”
    陶月微沉声问道：“你大伯母和堂妹的态度不重要，重要的是黎老和你大伯他们是什么态度？”
    “爷爷和大伯自然是向着我的。”黎南珍脸上表情好看了点：“她们俩也就只敢趁他们不在的时候这么跟我说话。”
    “那就好。”她想了想说：“南珍，这是你家里事我不太好插嘴。
    不过我觉得只要黎家的掌家人是向着你的，其他的不重要。
    反正你也结婚了，平时跟你大伯母、堂妹接触的机会也很少，没必要太在意她们。”
    “嗯。”黎南珍点点头：“向阳也是这么跟我说的。”
    陶月微好奇问道：“卓家这边是什么态度？”
    “下午我回黎家了，卓爷爷这边我不太清楚，叫向阳过来问问吧。”
    卓向阳过来拍着胸脯保证：“你们放心好了，我爷爷在家说一不二，他答应的事别人不敢乱插嘴。”
    “那就好。”陶月微拍拍黎南珍的胳膊：“好啦，别不开心了，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
    “什么？”
    她笑着说：“下午我跟阿缙去了趟肥皂厂，最迟周二咱们华兴厂和霓霞厂的订单就会由个人转为肥皂厂。
    以后我们要寻求其他合作，也可以以肥皂厂的名义签订订单。”
    “这么快就搞定了？”卓向阳瞪大眼睛。
    黎南珍则好奇道：“陶陶，肥皂厂这样帮忙咱们该付多少钱？”
    “挂靠费每个月1000元。”
    “每月1000元。”卓向阳捏着下巴：“啧，不便宜啊。”
    黎南珍倒不觉得：“这笔钱花出去我们的牛仔裤生意就是合规安全的，我觉得很值得。”
    陶月微点点头：“至于池家这边，我觉得也别虚头巴脑的送什么礼物，就给包个1000元红包，你们同意吗？”
    “行，可以。”两人没有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