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恶六苏故
作者:流斋十二   眷忆曾为挽别离最新章节     
    思梧殿书房。
    云眷舒正襟肃坐,神情专注,指间运笔如流云,寥寥几笔间,窈窕身姿跃然纸上,栩栩如生。
    院里忽而传来一阵嘈杂,笔下一滞,瞬间画上多了一个晕点,他不得不停笔,面有败兴之色,“何事?”
    吴童踏入房中木然抱拳,“是...赵城主到了。”并在心里大叫倒霉,为什么每次他当值都能碰上女魔王?
    “说本王不在。”
    “不在?坐这的是鬼么,”赵挽华出现在门口,将汤盅重重搁到桌上,“喝!”
    若不是在门口为了想个完美的理由踯躅了半天,她早就进来了。就吴童这样式的将军,谁敢拦她?
    自己千方百计、费尽心力的做了东西,他倒好,压根就不打算见人。
    云眷舒直盯着汤盅底部,目中暗涌翻复,声音低沉,全无平日的半点温润淡定,“拿走。”
    赵挽华顺着他视线一看,原来是她刚才放的时候不小心将几滴汤水洒在了画上。
    应该说,是画中女子的身上。
    又是她!
    赵挽华顿感怒气填胸,嘲讽之词脱口而出:“本城主在这羹中放了七七十九种毒草,上次你既能制出同‘三日醉’效能相同的迷药,这次再制出个解药替自己解个毒想来也不是难事...”
    顿了一下,她说得颇有些咬牙切齿:“你敢不敢喝?!”
    云眷舒稍许仰头,面无表情地直视她,那目光如刀,似要将她看个对穿,然后掀盖浅喝了两口,搁下了。
    “下次放毒,好歹带味道好的来。”
    说完,云眷舒随手将汤盅往旁一扔。
    汤蛊咕隆转动了好几圈,汤水泉泉流出。
    赵挽华闭眼深呼吸,然后一字未言,走了。
    ……
    阿仪等在殿外来回踱步,时不时地歪着身子张望几下,一脸担忧。
    她家小姐的手艺...千万别打起来啊...
    来了来了...
    赵挽华带着一身寒气回来了,走路的姿势十分怪异缓慢,仿若脚上拷了铅块似的。
    阿仪迎了上去,小心翼翼地瞧着赵挽华,“小姐?”
    “我骗他汤是毒药,逼他喝了。”
    “啊?”
    “他在给那女人画像,还不乐意见我,一气之下脱口而出。”
    阿仪静默了一秒,然后犹犹豫豫地开口:“小姐,要不我们先回去吧...先回去上个药?”
    “上药?”
    “对啊..你看你这手...”说着,翻开赵挽华的手,示意她自己看,就见十指上烫出好几个大水泡,有的已经破皮红肿。
    刚才小姐跑得飞快,她都没来得及提醒,现在这一仔细打量,忍不住唏嘘一声,“还是先洗个澡吧。”
    一阵微风,赵挽华的额边一缕烤焦的头发随风飞舞,脖子上的灰色点点十分明显。
    阿仪敢肯定,这个摄政王,压根没认真看她小姐模样,若是仔细看了,任凭谁看了都能明白怎么回事!
    要不然,就是铁石心肠!
    “行吧。”赵挽华说。
    “只是阿仪,这次好像并不好喝,云眷舒让我下回带味道好的去。”
    “……”
    “要不下次悄悄的送?万一让我解释为什么毒没发作...”
    “……”阿仪无语,小姐怎么突然变得心好大,她好累。
    ……
    这日,岑唐国君携丞相至上京。
    洗尘宴上,岑唐国君忽然提出愿以后位相承,求娶昭乐郡主,修秦晋之好,举朝震惊。
    从那一日起,赵挽华便觉得:有时候小孩儿太活泼也不是什么好事儿,甚至赵咏志那种如锯嘴葫芦的小子其实也不错。
    只因为,云末一碰见赵挽华便会同她抱怨说这位岑唐国君,搞那么大阵仗跑来云遥,还特别能折腾。
    说这位国君比自己还不靠谱,一会儿想起要宴请百官喝酒,一会儿又搞什么蹴鞠比赛。
    隔几日,动不动偶遇劳什子“人生知己”,拉着宫女聊天聊地聊人生。而且这知己,就如雨后春笋般,隔几日换一波…
    搞得整个王宫鸡飞狗跳,日日都有人去到云末跟前告状,弄得他这个东道主累死累活地在屁股后面收拾烂摊子。
    赵挽华实在不耐听云末日复一日的抱怨,只得整日里东躲西藏,变着地方呆着,好叫云末找不着人。
    俗话说,最危险的地方也最安全。
    今日,她选择躲在自己院里。
    院中大片大片红色的曼陀罗,悄然绽放。
    赵挽华躺在藤椅中,悠闲自在的晒着月亮。
    身后忽然传来了脚步声。
    “回来了?”她看也不看,闭着眼打了一个哈欠。
    江离每隔一段时间都要在民间客栈住上几天,以此收集最新鲜的秘密,也不知他用的什么法子。
    江离搬来小竹凳在她旁边坐下,“城主似乎精神状态不是很好。”
    “最近有点累。”
    “城主有烦恼?”
    藤椅上的赵挽华左边眼睛虚开个了缝,瞄了他一眼,以前觉得这人病怏怏的没么存在感,如今才发觉,最起码江离这人,在洞察人心上,没人比得上他。
    “你想说什么就说,不必这般拐弯抹角。”
    “城主似乎为情所困?”
    赵挽华双手绕过后脑勺,慢吞吞道:“江离,我觉得既然你有这闲心操心我的私事,不如陪我练练手,正手痒痒想找个人揍一揍。”
    江离轻笑了一声,他太了解赵城主了,不过是这会儿嘴上一时爽,并不会真的动手,于是有恃无恐道:“咳咳...要不,我给城主讲个故事?”
    “你讲。”
    “以前有个书生,文才斐然、才华横溢,本可考取功名,当个地方官造福一方,然而一心却想当个隐士。一日登高作赋不慎坠落山崖,幸得一女子所救,从而倾心相许、结为神仙伴侣。书生为那女子作画写诗,为那女子考取探花,为那女子挣得田契房屋、锦衣罗缎。”
    “只是后来,变故横生,书生将女子的十指指骨剁了下来做成了笔柄,三千发丝绞了下来做成了笔头,整张人皮剥了下来做成了书纸...”
    “你在讲苏故?”赵挽华白了他一眼,“苏故身上这点破事儿,你回回只讲半截,怎么,今日舍得说完整的了?”
    江离投给赵挽华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城主,以前是我没打听完整,自然讲不了下半部分。苏故用他妻子的骨、妻子的发、妻子的皮制成文房四宝,将那些为她作的画和诗誊抄了一遍又一遍…人是不会平白无故骤然改变态度。不如您猜猜,中间发生什么?”
    “你直接说。”
    江离笑笑,“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
    “不知道。”
    “胡说八道,你肯定知道,谁的秘密你不知道!那你还说什么以前没打听清楚,意思不就是现在打听到了??!”
    “城主,江离并非大罗金仙,也会有不知道的东西,比如苏故的秘密,比如城主您的秘密...”江离状似无奈地两手一摊。
    “本城主哪有什么秘密?”赵挽华冷哼一声。
    “你说还是不说?”赤裸裸的威胁,再直白不过。
    江离表现得十分为难,“好吧,既然城主想知道,属下肯定言无不尽。其实苏故的事儿,也是因缘际会,恰巧得知罢了。怕就怕在这事儿从我口中说出来,有一日若是让苏故知道了,这人疯魔起来,恐怕只有躲到阎王殿去,他才会善罢甘休哦。”
    苏姑癔症发作的时候,那股疯魔劲儿,让人唯恐避之不及。
    赵挽华:“你说吧,不会传进他耳朵里,放心便是。”
    “苏故其实并不叫苏故,世人只知探花郎苏故,却不知苏故有个孪生哥哥。被女子救起的的确是是苏故,却是哥哥爱上了女子,女子爱上了苏故。哥哥爱而不得,不仅亲手杀了弟弟,还将自己扮成苏故,本对诗文绘画一窍不通的哥哥也学会了吟诗作画撰文,也许是自责,也许是没日没夜担惊受怕,精神上逐渐变得恍惚,慢慢忘了自己究竟是谁,俨然以为自己就是‘苏故’...可惜,这类故事向来没什么好下场,该发生的依然会发生:女子知晓了真相,哥哥无法面对女子的怨恨,遂生心魔,失手杀了心头爱。”
    微风习习,曼陀罗摇曳生姿,宛然如仙境幻梦。
    “哎,那些年,他恍惚错乱的时候,记忆扭曲,以为是女子背叛了他才导致他错杀便,生了怨恨,将女子尸骨挖出,一点一点地制成了那些东西;他清醒的时候,或是痛哭,或是不记得自己已将心爱人尸骨拆解,沉浸在甜蜜的回忆中,用那些东西为女子描画作诗。”
    赵挽华听完,都不知该说什么好,简直就是个鬼故事。
    她不自觉端着杯子,喝了口茶,压压惊。
    “自从入了恶人峰,他这个疯症不知为何稳定了下来,这些年也没怎么犯过病,忘尽前事、不记爱人,只知自己叫苏故。”
    “可以了,这个故事就当你没讲过,我也没听过。”赵挽华揉着眉心,道。
    恶人峰的人其实从来都不知道什么叫做害怕,但没人愿意被疯子无穷无尽地追杀。
    偏巧,恶六就是疯子之一,体力耐心都不错,武功也不算太差。
    她严重怀疑这人没疯魔前,职业极有可能是个江湖高手。
    什么不传进苏故的耳朵这种敷衍的保证,当她也没讲过。
    “爱而不得,随之而来的痛苦有三层:爱人爱到极致,将自己变得不像自己,这是第一层;整日惶恐不安、嫉妒成性,折磨他人逼疯自己,这是第二层;有的人幸运,不爱了放弃了止于第二层,但有的人,宁可彼此仇怨痛恨也绝不放手,直到耗干自己的生命,这是第三层。”
    “……”
    “情之一字,繁复难解,是世上最毒的毒药。我们作为恶人,轻易沾染触碰,害人不怕,就怕害己。城主,你可明白我所说的?”
    赵挽华内心突然变得有些复杂,她觉得江离这样的性格,就跟民间为孩子操碎了心的老母亲,不敢直言劝诫怕惹了孩子厌烦,只好变着法儿的委婉劝说。
    究于此,她难得好脾气地宽慰江离道:“军师你且放心,云眷舒在本城主眼里,不过是一只欠驯服的野兽,如今驯服着是有些艰难。过段时日本城主失了兴趣也就淡了。再说,就我这身份这性格,你也知道的,绝不允许丢这个大脸。放心放心。”
    江离叹了口气,依照赵城主原来喜新厌旧的性格,是这么个理,但他还是担忧,甭管什么人,再厉害,只要碰上情爱这种东西…
    算了,话他也只能点到这里。
    有时候,有些事,天定胜人。
    “那属下就相信城主。”
    “嗯。”
    “只是城主,岑唐国君这次来云遥,城主可有什么打算?”
    “我要有什么打算?先看看人吧,一动不如一静。”赵挽华又躺了回去,似想起什么,又道,“哦,对了,我最近在练习做饭,正在学做汤。月容他们几个都不爱喝了,既然你回来了,等会不如尝尝?”
    江离脸色变得有些铁青,“我能问城主一件事吗?”
    “你说。”
    “当年在恶人峰摆筵席准备的那些饭菜...”
    神情中带着懒散,她伸了个懒腰,起身,“你说那些啊,当然是我下山去镇子上的饭馆里抢的。江离,不用担忧,我最近厨艺突飞猛进,盐和糖已经能分清。”
    “……”江离欲言又止。
    这一日,赵挽华陪着云末来上早朝。
    云眷舒今日不在宫中。
    归功于云末表演了一出涕泗横流,终于引出了赵挽华丢掉多年的恻隐之心。
    主要是云末睁着一双无辜大眼,痛诉赵挽华整日东躲西藏只求自个儿安生的无耻行径,确实让她良心不安了那么一下下,因而答应陪伴他一天。
    好了,这一整天都别想安生了。
    此刻,赵挽华坐在云眷舒的位置上,止不住的唉声叹气,满心后悔。
    她怎么就答应了?
    眼下这场景,恍惚间让她觉着自己还在赵国的大殿上,做着那个悲催倒霉了八辈子的摄政公主!
    赵挽华身后站着吴童。
    他一脸麻木,已经习惯了总能碰到赵魔王的这种意外。
    底下的大臣,也是满脸的不高兴。
    可以说整个大殿,恐怕只有小国君,坐在龙椅上踢踏着脚,神采奕奕,最是高兴。
    殿上已沉默了很久。
    赵挽华单手撑脸,盘腿席坐,姿态不羁如堤边斜柳,十分没有坐像。
    她看看这个,瞧瞧那个,底下始终没一人说话。
    再这样拖下去,这早朝啥时候才能结束?
    于是赵挽华冲着下面一干人等,张口便来:“今日摄政王有点事,本城主代他上个早朝,没问题吧?”
    闻此,下面一阵窃窃私语。
    一位大臣已经想好要迈脚站出队伍,准备口若悬河、滔滔不绝的参她一本—
    却听赵挽华如同开了天眼般,有先见之明抢先道:“本城主最近在凤落苑种了一种花,喜饮人血。江离,是不是这几日好像人血不够浇了?”
    “城主,您说的没错,就我们上次逮住的那名贼子,血最多还能放一两日吧,最近可能需要找新鲜血液。”江离站在赵挽华另一侧,认真地附和点头。
    那名大臣身体一僵,脚霎时顿在了半空中,听完后悻悻收了回去。
    “咳咳..众卿今日何事需要启奏?”大太监李东及时站了出来,打着圆场道。
    这一句,仿佛水点子丢入了热锅,场面突然炸开来——
    “国君,昨日提及岑唐求娶昭乐郡主之事,还未定议...”
    “臣建议...”
    “臣以为...”
    瞬间七嘴八舌,吵吵如菜市场。
    赵挽华在椅子上挪了个方向继续半躺,脸上闪过不耐。
    她本不想多管闲事,但底下的人愈演愈烈,吵得脑瓜子嗡嗡的,她只好运用功法高声打断:“别吵了!”
    “在这儿嚷嚷还不如直接听听当事人意见。岑唐国君如今不是就住在王宫里?去请他上来,好好问问不就行了。”
    云末非常赞同地点点头,冲李东道:“小东,去请岑唐国君。”
    “是。”
    少焉,一群人浩浩荡荡的进了大殿。
    走在最前面的岑唐国君——岑白,身着银灰薄裳,淡青流苏垂窕腰间,行走间宛如云动,发间仅以缎带系之再无藻饰,一双凤眼傅着桃色晕影,流光异转间脉脉含情,脸上挂着悠然的浅笑,骨像应图,容姿艳逸。
    这副打扮,说他是国君可能没人相信,说他是一名风流隐士应该更有人信。
    岑白手握骨笛,一边走着,一边颔首向周围云遥的官员打招呼。
    而他身后的丞相范平,正一脸不赞同地瞪着他,甚至悄悄拽了拽。
    赵挽华遥遥地将他上下一扫视,然后同身边的江离道:“他这副样子,云末之前给我说不着调,我还不信来着,现在见了本人,岂止是不着调,这莫不是个地痞流氓?”
    江离弯着腰,贴着耳小声地为赵挽华扩展知识,“岑唐国君不拘小节是出了名的。他虽是一方国君,却痴迷民间的音律文学、雕刻写画…这些登不得大堂的奇巧淫技,岑唐的史臣都喷他荒唐至极。”
    简言之,这人是个人才,但绝对不是个君主之材。
    “岑唐国君,请上座。”云末小胳膊小腿的,只能跳下高位。
    虽动作有些滑稽可爱,但跳下来后的一番客套动作,还算做得标准端方。
    李东眼神命人搬来高椅放在了云末位置右手边,与赵挽华遥遥相对。
    岑白一阶一阶地上了高台,神情轻松散漫。
    然而他行进的方向不是朝着自己的位置,而是径直走向了赵挽华。
    他星目璀璨,饱含期待地站在赵挽华面前,指着她冲云末道:“这位...莫非是昭乐郡主?怎么今日一见,倒比之前漂亮了许多?”
    赵挽华危险地眯了眯眼,看这人的眼神如同在看一个已然瘫痪的废人。
    她直起身,已经开始思考:这货敢把她认作山鸡郡主,要大卸几块才够泄愤。
    “国君看错了吧,这位并非昭乐郡主,而是本君的义姐,东升城城主赵挽华。”
    云末轻咳一声,又瞥了瞥他阿姐的脸色,一脸郑重道:“咳...国君可别再认错了。”
    大兄弟,你再乱讲话,等会阿姐发怒,神仙也救不了你。
    “义姐”二字一出,云遥群臣一片哗然。
    赵挽华一个冰冷眼神向下横扫过去。
    底下瞬间没了声音。
    岑唐的使者们虽不敢明目张胆地像云遥众人一般议论,却也是投给自己人彼此一个略显惊讶的眼神。
    “哦...”拖着长长的尾音,岑白笑容满面,“原来是鼎鼎大名的赵城主!”
    云末堆着一脸假笑,客气催促:“君...还是上座吧。”
    “赵...挽华,没错吧?本君还以为恶人峰的头子长得一定丑不堪言,居然是个大美人儿...”
    这话一出,李东差点握不住手中的拂尘,上前搁开他的视线,道:“国君,老奴引您入座。”
    少年,你是没看见赵城主已经脸黑了吗,还敢站在那儿诽谤她?你不要命,他还想守好自己已经快要蹦出来的心脏多活几天呢!
    “好吧。此刻天时地利人和都不占,本君只好改日再拜访美人儿了。”岑白轻叹一声,手指转着骨笛,转身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云末松了一口气,继续同他客套道:“岑唐国君这几日在上京可还住的习惯...”
    “诚蒙款待...”
    两位国君开始了一长串的客套和吹捧。
    赵挽华重新半躺回了椅子深处,半垂着眼,低声对江离说:“我是不是不能砍了这位岑唐国君的狗头?”
    “城主,会有很多麻烦的。”
    “哦。”
    隔了一会儿,赵挽华又道:“那...今日我还是继续做汤吧,这样我就不惦记取这厮狗命了。江离你觉得…我今日做莲子汤如何?莲子清香,做成汤的话,口感又十分清甜滑润。”
    江离将脑袋转开,一言难尽道:“城主,要不...”别做了吧?他当这个试吃的小白鼠才几天?现在只要一想到那些汤,就感觉...反胃。
    还有前面城主说的已经能分清盐和糖。
    恐怕…只能分清油和水吧?
    “要不,我再试着做一下昨天那个?”赵挽华撑着下颌的手指赋有规律地轻点着自己的脸颊,认真思考了一会儿,“今天感觉还可以...”
    沉默了片刻,江离正思索着什么样的完美理由才可以拒绝喝这毒药似的羹汤,突而听见小国君传出哇哇乱叫的声音,他瞟了一眼,心突然就定了。
    “城主,我觉得,您可以先考虑下联姻。”
    赵挽华一愣,什么鬼话?“你不想喝?”
    江里冲她微笑了一下,抬起一根手指示意她看看跟前。
    赵挽华顺着江离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
    岑白又站到了她面前,笑容风骚且欠揍。
    赵挽华脸色瞬间就沉了下来,“你又过来做什么?”
    岑白微微低头,双目亮若晚星地瞧她,“你愿意么?”
    愿意...什么?她根本没听他们讲话。
    赵挽华默了一瞬。
    只不过,甭管这混子说了什么,肯定没什么好事。
    所以,赵挽华回道:“不愿意。”
    “看吧,本君的阿姐肯定不会同意的!”
    岑白勾着唇,笑的风清朗月,一派倜傥放荡,得意洋洋将刚才同云末所说的重复了一遍:“赵城主,本君猜肯定没听清条件,吾是以江山为聘哦,愿娶你做本君的王后,你不妨再考虑考虑?”
    “王后啊...”赵挽华站了起来,不燥不焦地掸顺衣褶,冲岑白冷笑一声,令人寒瘆。
    岑白愣了一下。
    “本城主更愿意做一国之君,你不如直接从王位上滚下去!”
    说完赵挽华一记拳头如疾风砸向岑白的脸,“砰——”
    “哐——”
    岑白倒飞出去,砸到在地,瞬间晕了过去。
    “王上!”岑唐随臣顾不得礼仪,急急慌慌地大叫着跑过去,将自家的君主围在中间。
    “弱鸡一个,胆子倒不小。本城主不喜欢麻烦,不代表害怕麻烦!就你,还敢调戏本城主?!”
    赵挽华指着围在岑白身边的那一群人,“等他醒了,记得转告他,再敢提一回,本城主不介意把他作成花儿肥料,肯定比他做国君有用多了!”
    说完,赵挽华拉着江离离开了。
    “太帅了,太帅了……”云末一脸崇拜的看着赵挽华离去的背影,摇头晃脑。他阿姐这处理方式,真的是粗暴又帅气。
    须臾,眼睛都瞪得有些累,他揉了揉眼,说:“小东,退朝吧,顺道叫医官来给岑唐王君看一看。”
    “是。”
    说完,云末往下看了看乱做一团的众人,嘻嘻一声,如同小泥鳅般无比顺溜地跑了,追着赵挽华离开的方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