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为父对他的评价一点不错,道貌岸然却显得义薄云天,永远站在道德高地,用悬壶济世之表来行欺天瞒地的勾当。”李建国行云流水地沏了杯茶,品了一口,悠悠地说。
“您和他这么熟吗?”
“也没有,先前在你住院走投无路的时候,他曾经来找过我,向我推荐了通过陨铁替代衰竭器官的实验方法,并向我列举了八个所谓的成功案例,后来我知道,这个成功只是相对性,但也足够让那时的我不顾一切了。”李建国轻声讲述道。
“难怪,他说我是009。”
“他也真好意思往自己脸上贴金。”
李青理解了这话潜藏的含义:“父亲是说,他并不是为我做实验的人?”
“果然什么都瞒不住你,这才一个月没盯着你,你就已经判断出了很多东西。”李建国颇为诧异,但也没有刻意避讳这个话题的意思,“你的敏锐度还是这么高。”
“果然不是吗!”李青有些激动地问,如果这个猜测正确,那另一个幻觉,应该也是真的了。
“嗯,你猜的对,他不是你的救命恩人。而且你爹也从来没说过他是你的救命恩人吧?”
“你经常提到他,尤其是说梦话的时候。而且家里存档贵客信息的橱窗里,有他的名片。”
“我竟然有说梦话的习惯!”
“嗯。你会很大声地说,洛一川医生,求求您救救我儿子,那个实验我答应您,不管多大代价,需要投资多少金银,我都没有二话。”李青有些许不自然地说道,虽是父子,可在对方面前说出这么煽情的话,而且是从对方口中吐出来的,略微有一些难为情,“那是你在沙发上小憩时说的,我记了下来。”
“啧,千防万防,没防住这睡梦中的自己。”李建国无奈地笑了笑,“告诉你也无妨,反正你自己也有了不少答案,他是那个实验的提出者和执行者,并且已经隐晦地做了许多类似的实验。而这些案例,确实给了我希望。”
“但,您最后没有选择他?”
“是他没有选择你,当时的你近乎脑死亡,全身一半以上皮肤破烂不堪,心肝脾肺肾五腑相继衰竭。看到这样的你,洛一川遗憾地叹了口气,说出了那句我一辈子也忘不了的话。”李建国靠在椅子上,说道,“他说,璞玉已碎,没有利用价值了,即便是用他的实验方法,也只有百分之一的存活率,他不想浪费手里的陨铁和伊。”
“而且,他手里,也没有和你能够匹配的伊源。”
“他放弃了我……”李青在反复思索这段话的意思。
“嗯。他说他很早就开始关注你了,在目前已知头脑里有「伊」这种元素的人群中,你是含量、浓度最高的,这决定了你从小便惊人的思维和智慧,但由于伊的存在,使身体过分偏向于头部智慧和思维的开发,人的肉体毕竟非常局限,无法进行全方位的提升,所以导致了当时年纪尚小的你肢体不够均衡的弊端,当然,这已经被你通过训练弥补了回来。”李建国继续说道,“他对拿你进行试验垂涎若渴,但他的知识也有不足之处。一个脑袋里拥有大量某种元素的人,其头颅早就和这种元素形成了千丝万缕的联系,而并非单纯的‘旅馆与人’。他在确认你身体破烂到极点,完全符合实验指标的时候,却惊讶地发现,你头颅里的伊也随着脑死亡的发生而衰竭到了极致。”
“所以,他便放弃了我。”李青轻声说道。
“嗯。”
“让一个人身体完全衰竭到极致竟然是实验的指标,他的目的就是想最大程度地往我身体里填充陨铁,看看一个试验品的最高上限究竟在什么地步。而不同含量和浓度的伊,应该就是决定身体容纳外来陨铁多少的先决条件。”李青判断道。
“你说的和我了解得大差不差,不愧是我的儿子。”李建国满意地笑了笑。
“所以让他放弃实验的,不是我还能否活命,而是我这衰竭的伊已经不足以支撑那完美机器人的落世。”他用了机器人来形容自己,因为被无限外来陨铁填充的他,早就已经不知道还算不算人了。
在了解真相之前,他就有了这个疑惑。
“虽然事实很残酷,但确实是这样。所以我才会说,他是一个道貌岸然的人。悬壶济世是果,他的因是探索这项实验。”李建国沉声说道。
“我记得您刚才说了一个词语,伊源。难道这项实验,不只是需要一个人,或者说,不是简单地使用陨之芯激活伊就可以实现的?”
“你可以试着猜一猜。”
李青思索了会,略显犹豫地说:“像受精卵一样?”
李建国当即拍了拍手,赞叹道:“切入点很正确。陨铁毕竟只是外来金属,即便它拥有再强的生命延展性,都无法直接运用于机体。所以它需要一个强烈的反应来打开人体内的潜能,激发伊的活性,以此达到往身体蔓延的效果。”
“这个过程,叫「伊合」。即想要激发一个人本体的伊,必须需要一份外来的伊的碰撞,最后以人们本体的伊为主,外来的伊为辅并融入前者之中,才能真正激发本体伊的活性,从而产生凭借陨铁施展的‘救亡图存’。”
“原来这就是伊合。”李青一瞬间明悟了很多,他终于知道张绮梦在收集那些伊所用何为了,原来那些伊是需要作用于其他人才能发挥奇效的。
所以,苛刻的实验条件直接难度更加增加了一半,本就数量稀少的含伊之人,却有一半的人的使命是垫脚石。
幸好,垫脚石无害。
幸好,
幸好……
“那,我的实验,是谁做的?”李青好奇地问。
“是洛一川身边的一名护士做的,据说他是护理界有名的后起之秀,前八次试验他都或多或少的有所参与。而在洛一川给你判了死亡后,那名护士却偷偷联系上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