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太医说的对，这把火烧不到太医院。
    最重要的是，他的爱妻和唯一的儿子也不会受难...这就够了！
    至于保平安？
    被晋王世子盯上，他根本不可能会平安。
    因为只有死人的嘴是最严实的。
    周光面色凄楚地笑了一声，再次擦去冷汗，拎着药箱跟了上去。
    三个月前
    晋王世子找到他。将他妻子常用的帕子，还有儿子的平安镯丢在了他面前。
    周光当时脑袋一片空白，抖着嘴皮子发不出声音来。
    直到晋王世子说没准备杀了他的妻儿，只是请他们住进了别院，才找回了活着的感觉。
    周光明白了，他被威胁了。
    当问世子需要他去做什么的答案后，周光腿软地跪了下去。
    世子说丽嫔是他的人，已经给皇帝下毒了。
    但是那两种毒起效太慢，也担心丽嫔露了马脚，坏了计划。
    所以需要有个御前太医在皇帝的药方中改动几个剂量单位，催催毒药的药效。
    当时的世子笑着说：“就算查到你行为可疑又如何，方子没有问题不是吗？”
    “不过是将某种药效加强一点。皇叔他年纪大了，用点药效猛的如何错了？”
    周光是太医，太清楚药材这里面的弯弯绕绕了。
    的确，世子说的对。
    只要根据世子提供的那两味毒，在皇帝平日调理身子的药方中，找出几味和毒药相辅相成的药材，熬煮时偷偷多加几钱而已。
    就算查了每日的药渣，也验不出任何不对。
    那天，年轻的太医跪在冰冷的地上。
    他没有问世子为什么要弑君，也没问能不能留他一命。
    而是颤抖着声音问：“为什么...世子为什么选择我？”
    世子把玩着手中的玉佩，笑得随意，却说出令人脊背发寒的话：
    “一帮早已忘了初心的老东西，拿捏他们的软肋没意思。而你是个好丈夫、好父亲。”
    “别人愿意为了财死，而你和本世子一样，可以为了爱人去死。”
    “这样的人用得最趁手了。哈哈哈哈---”
    周光第一次觉得晋王世子太可怕了。
    杀人不见血，环环相扣，深谙人性。
    他也是第一次理解为何同僚说千万别惹了晋王世子，睚眦必报不说，心性狠辣；
    也理解了为什么皇子们又惧又厌这位堂兄弟。
    穿着一身靛青官服的周光追上了张太医。
    离开泰和殿前，他心情沉重地转头看了眼被夕阳笼罩的大殿。
    弑君。
    他参与了，丽嫔也参与了。还会有谁呢？
    ---
    着一身玄色束腰短袍的贺兰卿，大步跨进内寝。
    太后手中拿着帕子正擦拭眼角，见宝贝孙子来了，眼睛更红了。
    脚步虚浮地迎了上去，一把握住贺兰卿的手，故作坚强道：
    “长明来了...好孩子。上午那会儿脸色那般差，急急忙忙出宫去是作何？”
    贺兰卿仅有的亲情只给了眼前这位年迈的老妇人，本想露出个逗她开心的笑。
    可想到皇叔半死不活地在远处躺着，现在还笑不得。
    于是低着嗓音，面无表情道：
    “祖母，我去找楚钰打了一架。是私事，祖母别担心。”
    太后一听又是打架，第一个念头是：
    “啊？可是受伤了？氏族里的男儿们，就楚家那小子打小能和你打个平手...你自小就和他不对付...”
    太后絮絮叨叨的，忍不住想查看贺兰卿是不是受伤了。
    满眼的担忧和对他的偏袒藏都藏不住。
    贺兰卿实在忍不住，对太后还是露出了一个浅笑来：
    “祖母，您孙儿好的很。就是楚钰不禁打。”
    至于楚钰被他捅了个半死的事，明天皇祖母就会听见消息了。
    不过那又如何？
    不是没死么？矫情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