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那中年妇女的讲述,我明白了这事情的前因后果。
那妇女叫李莲秀,她的丈夫叫陈德坤。他们原本有一个儿子、一个女儿。随着儿女的渐渐长大,儿子去当了兵,还当上了班长,女儿也可以相帮着干些农活。靠着一家人的勤劳,家里逐渐有了一些积蓄。原本打算再努力干上几年,存上足够的钱盘上几亩田地,再帮儿子娶上一门媳妇,那他们这辈子也就圆满了。
谁料那可恨的蒙古的大汗带着大军打上门来了。战斗越打越激烈,他们的儿子不幸牺牲了。她的丈夫也在为守城士兵运送物资的途中伤到了脚,从此落下了残疾,耕种起田地来也没有以前那样利索了。可恨屋漏偏逢连夜雨,她的丈夫在这样连番的打击下竟然病倒了,而且有越来越严重的趋向,花了很多钱,吃了很多药却总是不见好转。
丈夫病倒了,她一个妇道人家,既要照顾病人和孩子,又要干田里的农活,再怎么能干也干不好。一年干下来,连租金都交不齐,为了那口饭吃,只得先欠着,最后连本带利的越欠越多。于是就出现那两个家丁来抓她女儿抵债的那一幕。
听完她的讲述,我正欲再问。忽听那妇女惊觉道:“哎呀,还没请公子进屋坐坐呢!”
我摆摆手,指着倒在地上的两个家丁说:“不忙,我先把这两个家伙处理完了再说。”
妇女向那两个家丁看去,只见他们紧闭双眼,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就像死了一般。他们的鼻子上、嘴上、脸上都糊满了血,看起来惨不忍睹。
中年妇女担心地问道:“公子,他们是不是死了?”
“不用担心,他们只是在装死。”我笑着说。
随后,我又厉声喝道:“别装了,还不快起,再不起,我就干脆一剑刺死你们算了。”
两位家丁赶忙从地上爬起,脸上虽有惧色,但仍强装镇定。其中一位家丁恨恨地说:“你是何人?敢不敢报上名来?我们也好回禀家主。”
“你们家主是谁?”我问。
“敢情你是从外地来的。难怪连我们家主是谁都不知道,就敢管我们的闲事。你去打听打听,本地的贾半城贾德大人就是我们的老爷子。识相的就赶快过来给我们赔不是,然后乖乖地把那小姑娘送过来,那小姑娘是我们家少爷看上的。”另一个长得粗犷的家丁骄横地说。也许他觉得我是外地来的,不敢拿他怎么样,腰板子不由得又硬了起来。
听到那家丁说他家少爷看上了那女孩,我透过敞开的门向屋内仔细打量了那女孩一眼。果见那女孩姿色清丽,秀美异常,即便是破衣烂衫也掩不住她绝世的姿容。此时的她正蜷缩在屋子的一角,眼睛里还噙着晶莹的泪珠,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一位躺在床上,鹳骨高耸,满脸病容的中年男子正在轻轻地说着什么。想必这位男子正是这家的男主人,他也许正在安慰着他的女儿。
看到这,我明白了一切,不禁冷笑一声说:“原来如此,你们要人家还债是假,强抢人家女子是真,而且还是一个没有长大的孩子,亏你们下得去手。说,他们欠了你们多少钱?”
那家丁伸出十根手指说:“十两。”
“怎么是十两?不是五两的租金吗?”李莲秀惊叫道。
瘦削的家丁冷哼一声道:“你不知道,城里的所有药店也都是我们老爷家的。我们少爷看你们家可怜,所以特意嘱咐店老板照顾你们。不然他们哪会赊账给你,你以为你是谁啊!”
“十两就十两,我替他们给,赶快滚!”我从口袋里掏出十两银子,一把扔了过去。
那粗豪家丁接过银子,转身就想走,又似乎想起了什么,转过身来问:“你还没告诉我们你是谁呢?”
“我是临安来的新任合州知州(因合州被蒙古占领,故把知州府定在钓鱼城上。)郭皓。你们转告你们老爷,就说我不日即来拜访。”
“你是知州,那马千大人呢?怎么会有两个知州?”粗豪家丁一时没听明白,挠着头问道。
旁边的瘦削家丁拍了粗豪家丁一个脑瓜子,说:“你还真是傻啊,等这位郭大人到了府上,马知州肯定是要退下来了,”
瘦削家丁又诚恳地对我说道:“既然是知州大人到了,那我们就是一家人了。我们刚才有眼不识泰山,得罪了大人,还请原谅!如今有知州大人为他们说情,这十两银子我们也不敢要,还请知州大人收回。”
这瘦削家丁倒见机的快,我倒小看了他。不过,我可不愿承你们的情,与你们成为一家.人。我心中嘀咕,嘴上说道:“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这钱你们拿着,只是以后不准再来找这家人的麻烦了。”
粗豪家丁说:“这可不行,我们少爷那里如何交待?”
“难道你们还想强抢幼女不成?”我厉声道。
旁边的瘦削家丁见我发怒,赶忙拉了拉粗豪家丁的衣袖,示意他不要再说了。然后又说道:“强抢民女的事我们不会去做,还请大人放心!我们就先告辞了。”
看着他们仓惶远去的背影,我暗暗冷笑一声。我知道,他们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尤其是那个好色而又变态的少爷,眼见着就可以采摘到那朵娇艳的小花,却被我横插一脚踩泡汤了,他岂会甘心?
“恩公,还请到寒舍坐坐,我倒杯水你喝。”李莲秀恭敬说道。
我正想多了解一些情况,也感叹这家人的悲惨遭遇。于是答应了一声,抬腿跨进了门。
李莲秀见我答应了,脸上顿时显出喜不自胜的样子。她赶忙为我端来一条凳子,还亲自用袖子擦拭了一遍,才请我坐下,又忙不迭地为我倒口水。
躺在床上的中年男子见到我,挣扎着欲起身向我施礼,我走上前按住他,说:“陈大哥不必拘礼,你们家为钓鱼城,也为我大宋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怎么还会落得如此遭遇?这贾德又是个怎样的人?你跟我细细说说。”
“好的。恩公,请听我一一道来。”中年男子有些虚弱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