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知，严戎看到架在裴轩脖子上的雪亮刀锋，连表情都没变一下。
    “什么神尊亲生子？我们可从未听过！”
    突然成了人质的裴轩也很懵。
    渡厄神尊可是个拥有各种神通手段的方外人士，怎么会有孩子，还是他？
    他怎么不知道渡厄神尊是他亲妈？
    永安帝万万没想到，严戎这个造反派头子，竟然会不知道裴轩的身份。
    不，不对！
    严戎既然此时敢带头造反，足以证明他和南都严家一直没有斩断联系。
    先前对他表忠心，也必定全是骗他的。
    如此，以严戎这个大理寺卿的洞察入微，怎么可能会想不到裴轩的身份？
    “哼！严戎，你以为你装作不在乎，朕就蠢到会放了裴轩这个人质？”
    “朕告诉你，朕走到今天这一步，若不能达成所愿，与死无异，那在死之前，绝对会拉他裴轩陪葬！”
    “裴轩若死了，你就算有再大的功劳，也免不了被渡厄邪魔秋后算账！”
    说着，他让人紧了下裴轩脖子上的刀。
    “啊！”
    裴轩顿时痛得大叫出声，鲜血立刻流淌而出，染红了他脖子上的衣领。
    “等等！”
    严戎连忙大喊。
    “陛下，方才确实是臣失礼了，你有什么要求，我们可以商量。”
    他的确早已经从南都的侄儿严庆之那里得知神尊的俗世身份。
    那裴二公子，的确是神尊唯一的儿子。
    虽然不知道神尊为何会将裴二公子留在京城，但两人的血缘亲情是斩不断的。
    若他因为立功心切让裴二公子丧命，只怕就是抓十个永安帝也难将功折罪。
    不过，他此时说这话，却不是因为要向永安帝妥协。
    永安帝见严戎被自己随便一逼，就再也绷不住，原形毕露。
    心中有算计得逞的喜悦，更多的却是满心愤怒。
    这些走狗！
    如今就如此迫不及待的想去讨好渡厄邪魔了！
    可眼下他再恨也拿这些人没办法，只能先借裴轩脱身。
    “想让裴轩活着，就先让皇城外那些暴民都散开，放朕的一万精锐禁军撤出京城……”
    永安帝正要继续谈条件，却突然感觉脖子上一凉，他的肩膀被人用力抓住。
    一个尖利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放了裴二公子，否则咱家便杀了陛下！”
    原来，刚才全场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永安帝和严戎的谈判上，
    站在永安帝不远处的王忠，却是悄悄拿出了藏在袖子里的匕首，靠近了永安帝。
    永安帝难以置信地微微偏过头：
    “王忠……你……你这阉狗，朕待你不薄，你竟敢背叛朕！”
    王忠嘲讽地笑了一声：
    “陛下也说了，把臣当狗……”
    “可臣呐，想离开陛下后，也能平平安安地当个人！”
    王忠也是苦出身，几岁就被阉割送进宫讨生活，爬到如今的位置自然不易。
    但不是所有人都一辈子留恋权势的。
    他年纪已经不小了，在永安帝面前，在这个宫里，卑躬屈膝勾心斗角了大半辈子早已经累了。
    太监都短命，他已经捞了不少的钱。
    就想剩下的日子，能出宫做个富家翁，过几年平静安定的日子。
    能抬头做个人，不必再随时担心一句话不对，就要被天下至尊喝骂打砸，甚至脑袋搬家。
    可他自己也清楚，那是绝不可能的。
    他陪着永安帝一路走来，知道太多永安帝见不得光的秘辛。
    永安帝向来多疑，他若要离开永安帝身边，便只有死才能叫这帝王安心。
    如今，永安帝已然末日西山，他跟着这样的君王，只有颠沛流离死于非命的结局。
    永安帝不能给的，严戎承诺了能给，他就帮严戎办事。
    他知道，渡厄神尊其实是个很宽容的人，尤其是对苦出身的百姓。
    若他能立下大功将功折罪，他所求是能实现的。
    王忠的威胁，让剩下的禁军精锐有些动摇。
    永安帝却疾声厉喝：
    “不许放人！他不敢动朕！”
    正在此时，异变突生，一个悄悄靠近挟持裴轩那人的禁军，抬手便是一刀，扎进了那人的右肩。
    那人一吃痛，挟持裴轩的那只手顿时就松懈了力道。
    另一个禁军士兵趁机立即将还处在极度震惊中的裴轩，一把拉出，让其瞬间脱离了那人的掌控。
    失去了人质的永安帝一方，顿时成了待宰的羔羊，很快便被严戎带来的人手制服。
    永安帝面对这惊变，完全无法接受。
    严戎这方的意图很明显，要活捉他。
    他堂堂一国之君，岂能受这等阶下之辱！
    他心中想着，以死殉国，总比成为被俘之君来得光彩。
    可明明王忠的匕首近在颈边，事到临头，他却无法迅速下决心撞上去。
    这一迟疑的功夫，便被生擒了。
    控制住局面，严戎这才走到被两个叛变的禁军士兵保护着的裴轩身边，满含歉意又恭敬地道：
    “裴二公子恕罪，方才老夫胡说八道，原是想为王忠转移视线，却不想害您受了伤！”
    “来人，快给裴二公子看看伤势！”
    处于极度震惊中的裴轩终于稍微回过神来。
    所以，他那个平日里总是在嫡母面前唯唯诺诺，对他百般讨好的低贱生母，
    真的是让京城权贵奉之如神的渡厄神尊！
    虽然还是很难相信。
    可永安帝拿他做人质。
    叛变的大理寺卿严戎，总管太监王忠，都在极力营救他。
    如今，严戎更是姿态如此恭敬地用敬语跟他说话。
    想到这里，他连自己的伤势都顾不上了，急切地拉住严戎，问道：
    “严大人，你快告诉我，渡厄军实力如何！”
    严戎愣了愣，随即意识到对方一直处于永安帝掌控中，不知道神尊那边的情况也是常理。
    于是他如实道：
    “神尊法力无边，民心所向。渡厄军无往不利，如今挥师顺天府境内，不日便要抵达京城了！”
    裴轩先是震惊，随即便是狂喜。
    渡厄军竟是如此厉害，从南都打到了京城脚下！
    那大片领土，可都是大魏的富庶之地。
    掌握了那么多好地方，实力已经远胜于大魏，要消灭其他叛军也只是时间问题。
    而渡厄军的首领，强大的渡厄神尊是他的母亲。
    单看京中权贵对母亲的畏惧崇拜，她将来要登基为帝不过是一句话的事。
    那他作为母亲唯一的儿子……
    裴轩的心狂跳不止。
    他居然拥有一个如此了不得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