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等我做什么?”
江图南走到萧明瑞身前,作出一副疑虑的样子。
“那你是准备走回去吗?”
萧明瑞指了指旁边萧家的马车,江图南这才反应过来,萧明绪急着去纳赭园,纪灵越和叶如蓁又回家了,若是萧明瑞也走了,自己确实没马车坐了。
毕竟这古代也没个滴滴打车的。
于是江图南立即笑嘻嘻地开口,
“谢谢明瑞表哥,我就知道明瑞表哥那张冷酷但俊美的脸蛋下,有一颗温暖、缜密、细心、善良、友爱...的心!”
萧明瑞:...
“你还是走回去吧。”
说着,萧明瑞就要上车离开,江图南急忙跟上马车,
“别呀,我不说就是了,你们这个年纪的小男孩正是脸皮薄的时候,我懂!”
萧明瑞倒是被江图南的话给气笑了,
“我今年十八,请问您高寿?”
“好..好像才十六。”
江图南差点忘了,自己虽然在现代已经二十多了,但现在的身体还是个十六岁的小女孩。
萧明瑞斜斜扫了江图南一眼,便没有继续开口追问,而是轻咳了几声,
“咳咳,所以你在太学里面干什么了,怎么出来得这么晚。”
马车缓缓行驶在京都街道上,江图南则是发现路上的灾民竟随处可见了,而且一个一个看起来脸色都不是很好。
不过也不奇怪,都是灾民了,难道一个个红光满面不成。
“一开始去见了掌教和两位院长,然后简单地做了个就职报告,后面不知怎么的,他们好像有点不合吵起来了,然后我就去和孟景琛处理申请条去了。”
江图南随意地靠在车窗边,一只手轻轻挑起窗口的帘布,可她也不敢掀开太多,只敢通过一道缝隙观察外面的情况,
“明瑞表哥你都不知道,那些人申请的理由有多奇葩,我有时候还挺佩服孟景琛那强大的心理素质的。”
萧明瑞听到江图南夸孟景琛,下意识皱了皱眉,本来江图南的话里还有几个他听不懂的词语,但他张口却是在说,
“孟景琛从识字开始就被荣国公培养处理府内事务,后来再慢慢到族内事务,他这人向来雷厉风行,手段狠辣果决,这点小把戏他自然不放在心上。”
江图南放下帘布,心思其实并不在与萧明瑞的谈话上,但她还是给面子地点点头,
“原来是这样。”
萧明瑞以为江图南听懂了自己的暗示,嘴角勾出一个满意的笑容,
“接下来的军训你自然免不了要和他接触,但你也不用担心,若是有什么麻烦,你来找我就行。”
毕竟有些事,萧明瑞解决不了,那还有闻竹。
江图南只当萧明瑞给出了可以当自己靠山的信息,心中不禁一喜,
“好嘞,谢谢明瑞表哥!”
“你在看什么?”
萧明瑞见江图南一直反反复复掀开帘布,心中也有些好奇。
“明瑞表哥,你有没有发现京都的灾民越来越多了。”
萧明瑞神色一僵,他自然知道这件事,只是没想到江图南也发现了,
“嗯,不过朝廷已经在派人处理了,相信这些人都会得到妥善安置的。”
江图南也想起来,此次去城南郊外,皇上说的是开荒安置,估计就是为了灾民,想到这江图南心里也有些安心,
“不过明瑞表哥,你不觉得那些灾民有些奇怪吗?”
“奇怪?为何?”
萧明瑞往前坐了坐,顺着江图南掀开的一丝缝隙往外看,看见那些灾民一个两个都无精打采地躺靠在道路两边,有的还在剧烈地咳嗽。
萧明瑞心中不禁起了同情之心,
“这些人估计是饿了太久了,不过朝廷很快就要发粮了,这些人会有救的。”
萧明瑞眼神一暗,只要他的人在冀州把事情查清楚,到时候指定要抓好几个贪官,那些人手里可不缺钱。
“嗯...但愿如此吧。”
不知为何,江图南心里总是有种莫名其妙的不安感,她总觉得那些人看起来不像是单纯的饥饿,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也许是我想多了。”
江图南轻声嘀咕一句,便不再去想。
.......
纳赭园里,萧明绪看着多处被破坏的围墙,一时之间犯了愁,秋娘脸色也没有好看到哪里去。
“是我的错,早知道就把周边的那些灾民都赶走了。”
秋娘心中泛起一阵自责,之前她也是看那些灾民可怜,所以才同意他们在纳赭园门口的屋檐下休息,没想到人多了之后,竟有人拿锄头砸破了围墙,把后厨的粮食抢走了。
“这不怪你,我听说这些灾民不是第一回干这样抢粮食的事了,只是没想到他们竟如此凶猛。”
萧明绪往前走了几步,凑到那几处破损的围墙处查看,这一看倒是让他发现了一些不一样的细节,
“我只当那些灾民是饿坏了,没想到其中还混了一些别有用心之人。”
秋娘听完萧明绪说完的话,有些摸不着头脑,
“东家此话的意思是?”
“你看这两处墙体破损之处,一个边缘杂乱无章,像是同时用不同的器具砸开的,而一个边缘却较为整齐,像是有备而来。”
萧明绪合起手里的折扇,
“一个砸开了仅能容纳一人通过的洞,另一个就算两人同时通过都可以。而且你看第一个洞,也只是那种体型偏瘦的成年人或者小孩能通过,如果我是灾民,我要进来偷吃的,那么只要开出一个能过人的洞就可以了,毕竟洞砸得大了,声响也会变大。”
“可你看旁边的几处,砸的人似乎并不在意,他们的目的就只是砸出个洞来而已。 ”
秋娘恍然大悟,语气也变得气愤起来,
“我知道了,一定是有人故意浑水摸鱼,找我们纳赭园的麻烦,然后再栽赃到那些灾民的身上。”
秋娘突然双手一拍,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
“肯定是那些同行干的,最近纳赭园的生意好起来了,他们定是眼红的,长歌坊,肯定有长歌坊的手笔!”
萧明绪皱了皱眉,虽然皇甫家的作风一贯如此,但如今没有确凿的证据,他不能断言皇甫家是否参与其中,
“先别急着下定论,先等郝友材过来,这件事就让他去查吧。”
这件事情非同小可,若只是同行之间的恶性竞争还好,但如果背后之人目的不是针对纳赭园,而是意图挑起京都动乱,那么就不是他可以去管的了。
真到了那个时候,就得去找竹影阁的人帮忙了。
“不过明明太学的散学时间都一样,郝友材那家伙怎么还没到?”
萧明绪往大门口望了望,他和郝友材互相是至交的好友,同时也是经商的伙伴, 所以这也是为什么萧明绪和郝友材虽然一个在竹院一个在梅院,但两人却往来密切的原因。
“郝公子今日也来纳赭园?”
秋娘迅速抓住了萧明绪话里的重要信息,神情有些急切地开口。
“是啊,纳赭园出了此等大事,郝友材好歹也算个二东家,总要把他叫来看看吧。”
萧明绪没有注意到秋娘脸上一闪而过的欣喜之色,只当是寻常的聊天。
“那..那我想起还有些事要跟姐妹们交代一些,我先失陪一小会。”
秋娘此时说话的语气竟多了几分矫揉造作,但萧明绪并未将秋娘的变化放在心上,只当她是突然的抽风,
“去吧去吧,赶紧走。”
秋娘揣着自己的心思走了,萧明绪却开始发愁,若是这灾民隔三差五地来捣乱,到时候这纳赭园岂不是要乱套了,自己后天就要去郊外军训了,会有很长一段时间都不在京都,那个时候还有谁能帮他看着这里呢。
其实萧明绪也不是信不过秋娘的办事能力,但她终归是一个女子,可有些事,总得有个男子出来说话才能让人信服。
就在此时,郝友材也是气喘吁吁地赶到了纳赭园。
“你怎么才来,我们不是一同散学的吗?”
郝友材走到一边的石桌旁边,吨吨吨给自己灌了一壶水,这才开口回道,
“可别说了,我在梅院跟了吵完架才来的。”
萧明绪眼中带上些许意外的情绪,语气调侃道,
“难得,我很少见你跟人撕破脸。”
郝友材笑骂了一句,
“你看梅院的那些个人,你能在面对他们的时候保持心平气和?”
萧明绪赞同道,
“确实,那些伪君子,一个两个看着就来气,不过今日你怎么就和李则钱三他们吵起来了?”
郝友材摆摆手,又给自己灌了几杯茶,
“故意找茬,我也没办法啊。”
“哼,今天都亏了小南南,怎么说她也算是在为你出了次头,你这不得给她买个礼物什么的表示感谢?”
萧明绪知道江图南最喜欢值钱的东西,而郝友材出身商贾之家,虽然他不是个受宠的少爷,但好歹是个少爷,手里值钱又漂亮的东西肯定不少。
“知道了知道了,我回去就给她准备,等后天军训的时候给她,如何?”
郝友材知道萧明绪打得什么主意,这厮就是要让他好好出次血,说到底,江图南提出军训,后面又成为兵长,也算是成了众矢之的。
而江图南走到这一步,很大部分的原因在自己身上,所以这些身外物也是应该给的。
“这还差不多。”
萧明绪傲娇地哼了一声,只是看见破损的围墙后,又变得唉声叹气起来,
“这墙给砸成这样,纳赭园还怎么做生意啊。”
“我倒是觉得,可以趁这个机会歇业一段时间。”
郝友材的语气突然变得认真起来,
“我禁军里认识几个兄弟,他们说最近灾民里面有些人不太正常,好像得了什么怪病,可能还会传染,据说因为这个病已经死了好几批灾民了,都被偷偷埋在城外的山上呢。”
萧明绪面上大惊,这事他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真的假的,如果灾民里面有人得疫病,现在京都城里这么多灾民,岂不是整个京都的人都要被传染?”
“你小声点,我也是听那几个禁军兄弟说的,上面有人压着消息,不让传出去,就是怕那位知道了之后怪罪,其实只要把有病的那些灾民清出来就好了。”
郝友材将声音压低,
“这事你就当不知道,但是咱们纳赭园的人可得少跟灾民接触了,等这事过去了,再重新开业吧。”
其实郝友材说的有道理,如果灾民里面有疫病,且具有传染性,那么说不定已经不限于灾民了,所有跟灾民有过接触的人都有可能患病。
而纳赭园每日往来客人不少,园里的又都是些身娇体弱的姑娘们,要是真的被染上,那后果可不堪设想。
“行,到时候我跟秋娘说说,让纳赭园关一段时间,索性我有钱,供得起。”
“要关停纳赭园吗?”
秋娘不知什么时候又过来了,此时她脸上的妆容化得精致,头上钗环和身上衣裙像是精心搭配过的,整体看起来显得协调又好看。
“秋娘,许久不见,最近怎么样?”
郝友材率先和秋娘打了个招呼,脸上笑容和煦温暖,秋娘也稳重地点点头,
“多谢郝公子关心,近日纳赭园的生意还算说得过去,总算没有辜负两位东家。”
萧明绪有些不解地皱了皱眉,看着眼前的秋娘,他总觉得有些说不上来的不对劲,明明没有换衣服,但他就是感觉现在的秋娘跟刚刚不一样了。
“谁问纳赭园的情况了,我是问你最近过得怎么样?”
郝友材依旧温和地笑着,一如当初他把秋娘捡回来的时候,他也是这般笑着开口,
[姑娘,女子的贞洁从不在罗裙之下,若是因为小人而舍去自己性命,实在是可惜啊。]
[姑娘的舞姿是在下见过的最印象深刻的,姑娘千万不要白白浪费了这般天赋,我与好友一同开了一间歌坊,里面正好就缺个掌事的,如果姑娘没有去处,不如就来我们纳赭园吧。]
“奴家,最近挺好的。”
秋娘微微低着头,郝友材点点头,友好地笑了笑,
“那就好,希望下次来的时候,还能够见到秋娘你发自内心的笑容。”
“行了行了,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了,这么客套干什么呀,秋娘快去给郝友材拿点酒来,今日我要和他不醉不归!”
秋娘有些迟疑,没有急着去拿酒,而是看向郝友材。
郝友材却是无奈地看向萧明绪,语气有些幽怨,
“我就知道,今日你是特地在这等着我呢。”
萧明绪展开手中折扇,故作风流道,
“郝兄,今朝有酒今朝醉,莫管门前是与非,只管喝就是了,我来结账。”
郝友材嘴角抽搐,
“还真给你装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