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人驾驶的新能源汽车上，陈寒正出神的看着窗外。

    城市依稀还能看到以前的一些模样，那些上一个时代没有毁于战火的高层建筑依然隐藏在新时代的建筑之中。

    宽敞的道路两边一座又一座的无线电力传输矩阵以一种秩序的美感排列在大地上，而道路上的汽车也大多是采用无线输电功能，人们大多在汽车里忙碌着手头的工作或进行着娱乐。

    而随着新能源汽车的匀速前进，陈寒很快进入了城市的核心区域，一切的变化都很大，混凝土的建筑变为了白色或透明玻璃为主题的材料，大楼的高度往往并不是很高，但是楼宇的造型设计充满了艺术气息，楼宇之间的间隙也并不再像是以前那般以一条条的水泥路面作为链接，而是以绿地作为分割。

    “森林城市的理念么...”

    陈寒清除的看到许多大楼之间的玻璃连廊下，一层层不同颜色的花带纠缠着爬山虎缠绕在建筑物外精心构筑的植物攀爬架上，而地面的草坪上，一些市民正不急不慢的拿着饮料坐在草坪上办公。

    “现在劳动法已经完全贯彻下去了...事实上在实行了一定程度上的计划经济后，每个人都不在像书上描述的战争前的时代那般，忙碌而劳累了。”

    坐在陈寒旁边操纵位的军官再一次的解释到。

    “不过...相比以前，有意思的事情就少了许多...”

    “和你们那个时代相比...我们这个时代，简直就是田园时代。”

    军官微微的叹了一口气。

    “你要知道...无论是你说的那些娱乐还是精彩，还是像你们现在这样的生活，在我们那个时候，都只有一部分的人才能享受。”

    陈寒并没有回头，但是给予了回复。

    军官微微一愣，随即苦笑着解释道：“您误会了，我只是说，在我们这个时代，大部分人的精神生活...相比起之前的时代，肯定是差了很多。”

    “每天按照计划或者任务完成各自的工作任务，一天两天当然可以，但是十年二十年都在做同一件事情，诚然我们现在的物质并不缺乏，但是谁又不想要更好的生活呢？”

    “只是大家都知道，整个社会形态已经变了，无论是何种工作，所获得的收益其实相差并不大，所以大部分人也没办法抱怨什么，就连那些脏活累活，现在大多也是由机械臂和小型机器人在做...”

    “只是吧...生活总是平淡如水，有时候我们这个时代的人，也挺羡慕三十年前的生活，虽然有苦有累，但是人生不应该是跌宕起伏的吗？”

    军官一脸憧憬的说着，又看了看窗外，似乎美丽而整洁的城市和艺术般的建筑并不能让他对这个时代有太多的期许和依恋。

    “...”陈寒一时无言以对，他甚至一瞬间有了一些认知障碍。

    竟然有人会怀念996的生活。

    “我觉得...你可能对我们的时代...有一些过高的期待。”

    “这样的时代，你会喜欢吗？”

    “更不要说我们经历的世界局势大变局，疫情，还有发生在这里的战争了。”

    “你没有见过凌晨三点的天府市被炮火炸的如同地狱般的场景。”

    “你也没有体会过无数的光束从你身边飞过，然后你亲眼看到你的战友被湮灭的那种无力。”

    “你也没有近距离看到过超巨型生物载具那庞大的压迫感和随时随地出现的那些感染者。”

    “正是因为你没有体验过，所以你才会有误判，才会有憧憬。”

    “时代的发展一定是要越来越好的...所以我们含泪对着那些曾经是我们的邻居，我们的朋友的感染者开枪。”

    “整个对阿特兰的战争期间，全世界上亿人死亡。”

    “对于你来说，那可能是一个憧憬的时代，对于我来说，那并不是我想看到的时代。”

    “我更喜欢你们的时代，如果可以，我还挺希望这样一直平淡的发展下去。”

    “你现在所疑惑、迷茫的资格，正是因为现在这个‘平淡’的时代。”

    “这个世界从来就不和平，只是你生活在一个特殊的时期而已。如果我们之前和阿特兰的战争失败了，你就知道现在的这一切，恐怕只有梦中才有了。”

    陈寒看着窗外的一切，此时车辆恰好路过原本的核心城区边缘，此时的城市相比起以前有了一些迁移，原本是核心区的地带已经被封锁，取而代之的是一座座同样具有美感和实用功能的警戒区建筑，如果从高空中看去，便可以看到一大批研究建筑和军事要塞呈环形状将那座依然高耸在那里的“传送门”包围着。

    二十八年过去后，这里已经成为了人类准备进行殖民的最前线，不过陈寒在这些带有军事风格的设施之外，依然看到了现在人们的努力，一座座宽大的物流中心，一个个预留的货场，以及更远处居民区的烟火气息。

    在路过核心区的一刻，陈寒惊鸿一瞥，却挪不开了眼睛。

    一座巨大的伟人雕像，被重新伫立在了他原本的位置，而那深邃的眼眸，正凝视着那座巨大的传送门。

    随后的路程中，被陈寒反驳了的军官便不再开口打扰，而陈寒则是思考着之前两人的对话。

    从军官的话里来看，目前人类应该是处于一种半计划经济时代，普通人的日子还算过得去，只是似乎晋升和奋斗之路已经被堵死。

    似乎所有人在接受完义务教育的那一刻便会被面临更严格的挑选，从这些里面挑选出一批有天赋的幸运儿继续作为人类学术的推进力量。

    而绝大部分人则是会在各国政府的安排下，在一个岗位一直干下去。

    陈寒很理解政府为什么这么做，但是面对这个时代的人所遇到的问题，却也感觉无能为力。这种事情很难说谁对谁错，所以大部分普通人虽然感觉压抑而乏味，但是看到商店里的商品，以及稳定的食物和免费的住房，却也不知道从何闹起。

    所以整个社会依然在稳定的运行下去，并贯彻着人类的目标而施行，而这个时代的人，似乎大多也认命了，大部分人都心安理得的接受了丰衣足食但是一成不变的生活，只有少部分希望获得更好的生活，而进行渺茫的奋斗。

    “这是一个稳定的时代，但是不是一个奋斗者的时代。”

    “所有的人，都只是文明的一颗螺丝钉而已。”

    陈寒忽然有些理解，为什么“通天塔”计划一开始，就要将大量参加过实战的精锐军力封存了。

    在这样的时代下，生产力和效率虽然会提高，军队的战斗力将急速下滑，无事可做的军人要么慢慢老去，要么被派遣到工厂，紧接着被生活消磨掉斗志和体质。

    无论是从精神还是成本上来说，远不如花费资金将这批有生力量作为火种，直接保存到战争开始。

    “果然...上面早就预料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