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想想，如果我当时不是一根筋头脑发热，那场冲突就不会发生，毕竟谁都不是傻子，都不愿意闹得太过，自讨苦吃。如果我退一步，给他们一个知难而退的场景，有了面子他们也不会太过分。
    这时候对方一个瘪三儿模样的家伙操着一口舌头不会打卷儿的南方口音，下巴冲我一横：“哥门，你很能喝的喽！方才醉成那个样子还逞什么能！”说着左顾右盼，仿佛期待着一呼百应。
    我隐忍没作声，酝酿着自己的情绪。
    酒水上来，我一摆手：“哥儿几个喝吧，敞开了喝，今儿我请客！”伸手倒了一杯威士忌，咕咚咕咚就灌了下去。
    田田见对方眼神不善，在一旁急得快掉眼泪，带着哭腔冲我喊道：“萧东，哥，别喝了，咱们走吧，求求你了，咱们走吧！”
    这一声“哥”叫得我瞬间清醒了几分，可烈酒已经下肚，胃里火辣辣的。脑子一热，我顿时有点飘了，于是乎又拿过啤酒一瓶接一瓶往嘴里倒。
    刚刚那个出头的瘪三看我的眼神有点儿不对了。
    田田见我这状态，已经哭出了声，抓着我的手忽地松脱，双手捂着脸颊在一旁低声啜泣。
    这时候，对方一个小痞子伸手将桌上的空瓶子划拉到地上，冲服务生一招手：“找二哥来，今儿这场子我全包了，除了我这桌，都清了！”说着又扯着嗓子对我身边的田田喊道：“妹子，我说过了，哥我就是看你顺眼，今天跟哥儿几个好好喝几杯，咱们就算认识了，以后有空多出来玩玩儿，京城别的不说，你就说怎么玩儿吧，想怎么玩儿哥都陪你！”
    我迷迷瞪瞪的努力控制着身体，心想你他妈口气还挺大，你怎么不叫对面大使馆的美国大使出来陪你玩玩儿？当我面调戏我的妞，这是把我当个屁了。
    我没理他继续灌酒，几个小子也没客气，拿起酒瓶喝上了。眼看这一轮就要见底，我挥挥手叫来服务生，让他再上，没想到服务生过来低声嘀咕了几句，“三哥的酒我们全包了，这位先生不用叫了。酒马上送过来，先生刚才的单也不用买了。”
    我的脸被打得啪啪饷，这个气啊！
    我伸胳膊猛一划拉，瓶瓶罐罐都摔在地上。几个小子一愣，都伸脖子瞅为首的那个痞子，见他不动声色，也就闷声没言语。这时候在座的两个女的花容失色借口要走，看样子就是这一带的野鸡。小痞子手一拦：“今天谁都不许走！”那样子就差身披风衣怀揣双枪纵横四海了，狂得不得了。
    小痞子瞥眼瞅我，脸上阴沉沉的，沉吟了半晌，又拿眼角勾着田田：“妹子，在哪儿念书呢？”
    田田长着大姑娘的样子，曲线玲珑，肉感十足，可神情却纯得简直像个中学生。怪不得谁见了都会想入非非，看她眼神都很不礼貌。
    田田慢慢止住哭泣，靠着我，沉吟了半晌，才犹犹豫豫地小声嘀咕：“我，我已经开始实习了。”
    我心想这丫头是不是真傻，凡事有我呢，你接什么话？你接了我还接个屁呀。可场面上我又不好说她什么，那样显得我多没气势！
    “哦，是吗？哪个大学啊，哥也念过大学。”小痞子涎着脸往田田这边靠，唾沫星子都快崩到她脸上了。
    “嗯，是，是外经贸。”田田仍然很乖很听话的有问必答，只是越来越往我怀里缩。
    她这样子真气得我牙痒痒！
    “啊，好学校。当年我那学校就没读完——不过我也没办法啊，谁他妈知道读着读着学校就让人给取缔了！”他嘿嘿怪笑。
    田田被那痞子给哄住了，放松了警惕的神经，见他没恶意，傻傻地跟回应道：“哪儿啊，我的不算好，我男朋友的学校才好呢——是不是，萧东？”说着，她骄傲地扬起小脸儿，睁着两只天真无邪的大眼睛望着我，眼中泛着淡淡的海水蓝。
    她见我没回应，便用手轻轻碰我两下，怯怯地看着我，盼我能说两句好听的帮她撑场面。
    我被他彻底打乱了节奏，心想你小丫头片子白活了二十几岁了，你是猪啊，什么场合什么形势你看不出来，就不能少说几句话？
    这时候，不知道哪个脑子短路的音响师或是服务生把背景音乐切换成了经典香港电影《古惑仔》的片尾曲，一阵激昂的旋律迸发出来，好似给在座的人都打了一针鸡血，让众人的情绪都跟着沸腾起来。
    我先忍不住了，站起来走到小痞子跟前一屁股坐到茶几上，点燃一根烟，眼睛冷冷地盯着他。
    他被我看得也是一愣神，随即一副见惯大风浪、见怪不怪样子龇牙笑道：“怎么，有何见教？”
    “这个，”我用手指指一旁有点儿发蒙的田田，“是我的妞儿，你是想帮我教育教育吗？”我瞪着他，嘴里狠狠挤出三个字：“滚远点！”
    他又是一愣，看看我，大概想弄明白我接下来的动作，盘算我到底是个什么主儿。
    这时候，对面有几个人已经喝得烂醉，嘴里却不干不净讲的都是调戏田田的话，说这小娘们儿如何如何风骚够味儿，细皮嫩肉奶大屁股翘，上了床肯定浪得不得了。
    我一听就炸了：“你他妈的给我闭嘴！发情了就滚回去操你自个儿老娘，别他妈在这乱放骚炮！”我一声怒吼，整个酒吧还没走的人都反应过来齐刷刷朝这边看。
    我恶狠狠地丢出一句：“再他妈废话，就剁了鸡-巴-阉了你！”
    几个小子有点儿懵，还没没反应过来这是什么状况，都不想把事闹太大，于是都装醉迷糊了。
    几个小子说倒就倒，有个还真的一屁股出溜到地上。我身旁的小痞子脸上一阵扭曲，鼻子眼睛挤到了一处，抽羊癫风似的冲他的狐朋狗友们喊道：“王八蛋，都他妈给我起来！”接着一把摔碎了一个酒瓶子。
    两个野鸡见状撒腿就逃，嘴里嗷嗷直叫。我嘿嘿一乐：“出来混，没胆子就别装逼，哥哥我就不陪你玩儿了。”
    我从容站起身，面不改色心不跳，冲田田一招手，见她傻呆呆的，像被催眠似的坐在那里不动，无奈走过去牵起她的手，搂着被吓坏的她摇大摆走出酒吧。
    本以为一切就可以这样结束，可事情还是发生了。
    我正搂着田田往外走，忽听身后一声喝斥，跟着耳边风声骤起，感觉什么东西冲我砸过来。
    我不是武林高手，没有练到听声辨位的境界，只觉有人袭击，我第一反应就是闪躲！
    电光火石的一刻，我突然怔住了，要躲，我不是躲不开，这么多年的球我没白练，身体素质还算可以。可是，我躲开了，田田能躲开吗？
    我能感觉到怀中田田散发的温暖，一丝丝一缕缕萦绕在我的身体里。
    我终于没有闪躲，就保持着刚刚听到动静时的姿势，弓起后背护住田田，拼命扛下了这一击。
    ——我还是疏忽了，这王八蛋是冲着我脑袋来的！
    恍惚中我只觉脑袋一响，紧接着眼前一黑，跌坐在地上，胳膊无力地松脱，放开了怀中的田田……
    我的骨头没事，甚至感觉连头皮都没破，因为砸我的不是酒瓶一类坚硬的钝器。
    我坐在地上缓了一下，看清了眼前的形势，身边有三个人：小痞子和尚未喝倒的两个家伙。
    我慢慢地直起身，看了一眼惊呆的田田，她像个棒槌似的杵在那儿，大张着嘴巴，似乎要哭，脸上一片惨白。
    我看清了，小痞子手中握着一只黑黝黝的电警棍，也不知他从哪翻出来的这玩意儿。我心里合计着用手摸摸后脑，没有血迹，看来情况还不算太糟，就是挺他妈的疼。我暗自庆幸小痞子给我这个喘息反击的机会，看来是不常出来混。想着，我双臂开始蓄力。
    这时候小痞子开始放屁了：“怎么样？妹子，以后跟着哥哥吧，没人敢欺负你——你瞧他那怂样，他能护着你什么？”小痞子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
    他究竟不是亡命之徒，没有心狠手辣的手段，否则，刚才那下子再狠点儿，或者换上别的什么家伙都足以让我脑袋开瓢。他抽我那下子是想给我个下马威，一解方才的尴尬，给自己立立威，以显得我是那么的鼠头獐目。这比给我开瓢的效果好多了，要是真弄出事，后果他也未必承担得起。
    我没给他继续废话的机会，猛的一窜，跟着一个侧踢冲他招呼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