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帐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赫连良平手中的匕首和那具渐渐冷却的尸体上。
    血腥味弥漫开来，方令舟的脸色逐渐由惊讶变得阴沉。他没想到赫连良平的一句话，就会让那个出卖了他的管事毫不犹豫的当场自尽，更没想到赫连良平会当着他的面，如此果断地处理了内奸。
    “贺公子，你这是什么意思？”方令舟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明显的怒意。
    赫连良平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继续擦拭着匕首，直到刀上的血迹完全消失，才缓缓抬头，凝视着方令舟：“方将军，我贺氏商行虽是商户，却也容不得吃里扒外之徒，今日借贵地清理门户，还望将军海涵。”
    “清理门户？”方令舟冷笑一声，“贺公子好大的魄力，在我军中杀人，是不是太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赫连良平微微一笑，对着方令舟拱了拱手：“方将军言重了，在下此举也是为了将军着想，这种人就算留在身边，迟早也是个祸害。”
    这句话让人听得云里雾里，包括贺忠在内的一众管事以及军中各将校，皆是一脸茫然。只有项小满等为数不多知道内情的几个人，还算平静。
    当然，这几个人里也包括方令舟。
    只是他的脸色比之前更加难看，他自然听得出赫连良平话中的讽刺意味，却也不好发作，毕竟钱粮没到手，赫连良平杀得还是自己的人。
    沉默许久，最后也仅是冷哼一声，沉声说道：“贺公子的好意本将心领了，不过军中自有军中的规矩，还轮不到你来插手。”
    赫连良平淡淡一笑，没有再说什么。
    “好了，贺公子，现在可以说说你那桩生意了吧。”方令舟的语气中带着一丝不耐烦。
    赫连良平点点头，从怀中掏出一个刻有符文的玉石，轻轻地放在帅案上：“这是在下的私人信物，凭此可在贺氏商行兑换一百万两银子，现在用来跟方将军买两样东西。”
    “买东西？”方令舟快速的扫了一眼那块白玉，眉头微皱，“你想买什么东西？”
    “陆续一家和李文德一家的命。”赫连良平的声音很平静，就像是在谈论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方令舟心中一惊，他着实没料到赫连良平竟然会提出这样的要求，而且还是当着陆续的面，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应。
    项小满和张峰也是一脸诧异，他们虽然知道赫连良平不会善罢甘休，但也没想到他竟然会如此直接。
    而陆续的脸色则是瞬间变得苍白，下意识地后退了两步，却被王英一把拉住。
    “贺公子，你这是何意？”方令舟沉声问道。
    赫连良平微微一笑：“我弟弟被他抓了，做哥哥的，总得帮他出口气吧。”
    “那李文德一家又是怎么回事？”方令舟又问。
    “我与他本没过节，但林家小姐是我弟弟的干姐姐，那两个小娃娃，还是他的干儿子和干闺女。”赫连良平叹了口气，一脸惋惜，“方将军，我这样说，你也该明白了吧？”
    “贺公子，你未免也太看得起自己了吧？”方令舟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我军中的将领，岂是你能随意处置的？”
    赫连良平轻轻摇了摇头，指了指桌上的白玉：“方将军，我说过，这是一桩生意，我相信这个价格足够公道。”
    方令舟的眼中闪过一丝贪婪，但很快被他掩饰下去：“贺公子，你的条件很诱人，但我不能答应。”
    “方将军，我劝你还是再考虑一下，毕竟这可是一百万两白银。”赫连良平的眼中闪过一丝讥讽，“另外，这也是我拿出那五百万两白银和一百万石粮草的必要条件。”
    “你在威胁我？”
    “我说了，这是生意。”
    方令舟脸色一沉，大脑也在一瞬间飞速运转起来。
    他本想利用项小满逼迫贺氏商行出钱出粮，却没料到赫连良平这么难对付。他不敢对赫连良平下手，甚至对他的称呼还一直是贺公子，就是担心一旦把话摆在明面上，赫连家会来个鱼死网破。
    但他更清楚，倘若真答应了赫连良平的要求，那就等于是向赫连家低了头，尤其是在这么多心腹将领面前，这无疑是对他威信的极大挑衅。
    “不用再说了，我意已决。”方令舟大手一挥，冷声说道，“贺公子的这一百万两银子，本将无福消受。”
    赫连良平的眼中划过一丝杀意，冷冷地看着方令舟，一字一顿地问道：“方将军，我最后再问你一次，这桩生意，你做还是不做？”
    赫连良平咄咄逼人，让方令舟进退两难，脸色也阴沉到了极点。他死死地盯着赫连良平，却始终没说出话来。
    大帐内的气氛变得越来越压抑，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紧张地注视着二人。
    “哼！”赫连良平冷笑一声，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猛地身形一闪，眨眼间便来到了陆续面前。
    陆续一直在暗暗警惕，此时见一道人影突然向自己逼近，下意识就要躲避。然而他的动作，在赫连良平面前却显得无比缓慢，电光石火间，只听滋的一声，那柄匕首就宛如毒蛇一般，瞬间刺入了他的喉咙。
    赫连良平的嘴角勾起一抹轻蔑，霎那间便又将匕首拔了出来。
    陆续瞳孔骤然一缩，慌不择乱地伸手去捂，可那鲜血就如同井泉一般从他的喉咙中喷涌而出。
    咚的一声闷响，陆续的身体重重地倒在地上，仅仅抽搐了几下便再没了动静。
    大帐内一片死寂，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镇住，一个个犹如雕塑般呆愣在原地。谁也没有想到，赫连良平竟然真的敢在军中主帐杀了一位校尉。
    方令舟一拍桌案，猛地站了起来，满脸震惊却又怒不可遏地瞪着赫连良平。
    赫连良平的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他甩了甩匕首，语气平淡地说道：“方将军，这桩生意，现在可以做了么？”
    方令舟的心脏砰砰狂跳，暗道此子年纪轻轻，竟然能如此果断狠辣，心里不禁多了一丝忌惮。
    他的目光在赫连良平和陆续的尸体之间来回游移，胸中怒意也越来越浓：“贺公子，本将对你礼遇有加，你却敢如此放肆！”
    他这话一出，所有将校同时拔出了所佩刀剑，顿时将赫连良平围了起来。
    项小满心头一颤，就要上前，被何文俊一把拉住。
    赫连良平轻笑一声，对面前的刀剑视若无睹，神情自若的将匕首插进长靴上的刀鞘之中，随后便负手而立，回望着方令舟：“方将军，做生意要讲究诚信，六百万两白银和一百万石粮草，会在一个月内送来，另外，本公子要提醒你一句，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说完，也不管方令舟是何样表情，转身看了眼项小满三人，什么也没说，迎着数把刀剑，径直往帐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