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门计划听着玄乎，其实南眠就没往心里去。
尽管大伯把这计划描述得多么危险多么隐秘，可听了半天，南眠就总结出四字儿：啥也没说。
连元野这种级别的人都从未对自己提过，你这种等级居然清楚？可疑。
南眠就找大伯要证据，你有文件还是报告？下层人员名字总该知道一两个吧？
大伯一口咬定说没有，还说他这是看在伯侄一场的份上才说的。
南眠大无语，一个生瓜蛋子你叫我来吃瓜？
你真诚的眼神值多少钱呐？
当然，还有个原因是南眠自己知道的了。
他毕竟重生过。
既然前世也参加过龙门计划，那为什么前世没有看见神神鬼鬼的？
可见，这计划最好的影响就是没有影响，别瞎猜了。
尤其是知晓元野于此无关后，南眠就彻底放下心，笑容都灿烂些。
可惜，笑容不会消失只会转移。
元野现在就垮起个小狗批脸。
其实和平时并无两样，就是嘴角下拉了一丢丢，眉毛皱了一丝丝，浑身紧绷了一点点。
偏生南眠就看得出来。
“怎么了？才写了个单词就这样？”
南眠思来想去，不觉得这单词有特殊的含义。
不就是个普通英文名儿吗？
元野微微睁大了眼，迅速肯定，“对，英文名，那是个外国人！”
南眠古怪地瞥他一眼，“难道说是中文？那教授名字里有‘霜’？”
“怎么会，英文名，外国人。”
元野还自己给自己加肯定语，捏拳，点头，“嗯，就这样。”
……算了算了，孩子大了，是该有秘密了。
南眠看出他不想说，却也不想追究。
他自己都还不知道怎么解释看见那些东西的事儿呢。
再说，元野是不会害他的。
这点自信，南眠还是有。
“走吧，回去说。”车来了，南眠主动拉开车门，推着元野走了。
到家，南眠想长痛不如短痛，还不如自己先开口争取宽大处理。
“那个干扰石啊，我之前……”
“嗯？”元野好像才从梦中醒来，半晌才回神，“啊，那个不用了，你能锁定干扰石就好。”
南眠：？
元野笑笑，就是那笑容怎么看怎么勉强，“谁还没点秘密呢？结果是好的就行。”
呦，你还有这觉悟呢？
元野摇摇头，拒绝回答这问题，并说自己有线索要去验证一下。
在回房间前，元野突然来了句，“我知道龙门是什么意思了。”
“嗯？”
南眠看向他，元野的眼神有愤怒，也有难言的哀伤。
“鲤鱼跃龙门便可化龙飞去，那你想想，要是人跃过龙门，会变成什么？”
说完，也不等南眠回答，就走了，徒留南眠一人百思不得其解。
人跃龙门……会变成龙吗？
不过很快，他就无暇顾及这一切了。
高考是字面意义上近在眼前，数得清日子了。
蝉鸣弹奏起夏日的炎热，还有书页间翻舞的初阳。
越是靠近那三天，班上的氛围反倒越轻松。
男生们嘻嘻哈哈闹成一派。
女生三五一群，围成一团聊偶像呐，化妆啊，还有暑假在哪儿玩儿。
比起紧迫感，那种考完后的放松更先追上心头。
中午吃饭后离午休还有段时间，南眠照例走上讲台，打开电脑。
“今天想听什么啊？”
“pop！”“r&b！”……
南眠一首首地找了起来。
这是近来的新规。
一个月前还时刻提醒他们要紧抓，狠抓，死死看题的苏老师已经允许大家自由放歌，娱乐一下。
不只是他，其他臭脸老师也变得慈眉善目，逢人就夸，乐呵呵的。
在最后一周的课里，南眠组织了学生给老师献了花，还拍了合照。
那时候同学们才发现，老师还有那么些压箱底的衣服。
高杨凑到南眠悄悄说，“陈老太还有旗袍！我靠，那一身红真漂亮！”
高老太就是他们的语文老师，有点年纪了，平时不假辞色还挺严格，打扮也显老。
今儿个为了陪他们合照，一身暗红金丝旗袍，还上了妆盘了发，整个人年轻了十岁不止。
男生看得目瞪口呆，有些女生羡慕死了。
南眠白他一眼，拉拉他领带，“系好，一会儿还要走红毯的。”
红毯，就是成年礼。
一中布置了整个操场，建了拱门铺了鲜花，礼炮齐鸣乐队四起，还有校领导的讲话。
最重要的，是要家长陪伴，挽着手走向成人的拱门——走过了，就不再是孩子了。
家长能来的全都来了，不同于学生们的雀跃，每个人看向身旁穿戴整齐的孩子，好些都红了眼。
他们不知不觉都长大到了能独当一面的年纪了啊。
没有家长的还有老师，苏老师就拉着好几个人，笑得开花。
南眠觉得没必要的，真的，虽然他前世的成年礼很失败，但一个心理年龄二十好几的成年人真没必要。
可是高老太觉得必要啊，她最稀罕南眠这个得意门生，连簪子都带上了。
“平时我上课啊，我就爱看你，你一点头，我就知道我讲对了。”
高老太挽着他的手，穿着高跟鞋才到他的下巴，平时说话干练，现在也絮絮叨叨起来。
南眠就笑啊，“老师你多少年教龄了，还看得上我。”
高老太笑着摇头，“你啊你，就是聪明，我感觉你都不像这个年纪的人。”
南眠心说那可不，我都奔三了。
“可是我还要说呀，慧极必伤，你心事太多啦。”
“你该像你名字一样，南风温煦正宜眠，舒舒服服睡他一觉，管他日月朝夕。”
南眠愣住了，对上高老太乐不见眼的笑。
那是发自内心的为他高兴。
前面就是拱门，高老太也松开了他的手，笑道，“我就陪你到这儿吧，接下来的路，要自己走了。”
拱门的后面，南眠看见了追逐打闹的高杨，看见了班上叽叽喳喳的同学和笑着纵容的老师。
还看见了捧着花，期待着他走过的元野。
于是南眠也笑了。
“我会好好走的。”
跨过那一步，头上有花瓣撒下来，簪在发上，又被急急过来的元野摘下。
“花，这是蒋筠的。”元野递给了他一束，又从身后抽出一束更大的，红着脸，“这是我的。”
“成人礼快乐。”
南眠笑着接下了蒋筠那束，在元野看似我不在意但其实很着急的目光里，南眠笑了，
“你这个，等我高考后再说吧。”
三日后，南眠在本校完成了高考。
期间的一切都朦朦胧胧，也没必要详述，这种经历千人千面，只有经历过才知道。
南眠只记得顺着人潮走出校门的一刹那，那日的夕阳很好看。
高考，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