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答应的如此干脆，李柏霖心中“咯噔”一下沉到了谷底，遭了，看来自己想的过于简单，那个叫做天兴良的绝对不是一个简简单单的犯人。大意了，现在木已成舟，也只能边走边看。脸上的表情渐渐变得苦涩起来。
    小昭野看见他脸上的表情，知道他想通了其中的关键。不过他不在乎，既然对方已经知道这些，由不得他反悔，他的心情此时很愉快，笑着说：“李桑，既然我们正事已经谈完了，不如去包厢外面跳舞吧，想必蔷薇女士已经等急了！”
    两人走出包厢的时候，刚好碰到送香槟的服务生，小昭野顺手便拿起两杯，将其中一杯递给了李柏霖，服务生微微示意一下，又走去下一个地方。
    终于到了牛阿孝与徐盛约定行动的日子，就在昨晚，鲁天华与李柏霖已经双双在天兴良的死亡认定报告签字，同时拿到了尸体送出掩埋的放行条。
    按照早就计划好的，两天前牛阿孝就被副监狱长徐盛安排值夜班，而当天夜里徐盛又以另一监区犯人骚乱需要人手支援为名，将同班的另外两名狱警调走。至此，他们的计划看起来进行的非常顺利。
    牛阿孝对天兴良表明身份后，对方没有任何怀疑，同意跟着他走。于是，换上牛阿孝早就准备好的狱警制服的他，被牛阿孝架着一瘸一拐的走出了监狱大门。
    穿过迎面的那条街道，两人藏身在街角的阴影里，牛阿孝从兜里掏出一个手电筒，向着街道尽头的黑暗里打了两天灯光。接着两盏汽车大灯亮起，那是早就在此等待接应的两名日本特工，这里面并没有小昭野。
    作为在民国政府登记备案的外交官，他可以乔装打扮去接触李柏霖，但绝对不会出现在营救行动的现场，要是行动出现意外，一个堂堂外交官被当场抓获或者杀死，将在国际舆论上引起轩然大波，帝国还在做开战前的准备，绝对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这些事情牛阿孝是不知道的，当然就算知道他也不在乎，只要几分钟后，把人交给对方，拿到剩下的酬劳。他已经打算好了，立刻离开金陵，去一个没人认识自己的地方，享受生活。
    可正当他要再次扶起身边的天兴良时，一个冰冷的东西顶在了他的后腰上，伴随而来的还有让他万念俱灰的声音：“别动，动就打死你！”
    他扭头看去，一张陌生的脸从他的身后阴影中出现，他发誓自己从来没有见过这个人，而因为行动不便而倚靠在墙壁边的天兴良此时却站的笔直，没有一点行动不便的迹象和诧异的神情。
    牛阿孝心中冒出一个念头，随着这个念头的产生，整个人就像被抽空了精气神，身子就是一瘫，往地上倒去，那人一把抓住他的后驳领将他提了起来。
    对了，还有接应的人，还有逃跑的机会，一想到这里，牛阿孝立刻就准备大声向汽车开来的方向呼救，可是他刚张开嘴，一团黑影就塞进了嘴里，口腔里传来的柔软，让他猜测可能是毛巾，看来人家早有准备，对所有可能性都有预案！这次自己死定了。
    “天兴良”小声和来人商量着：“现在就动手吗？不继续顺藤摸瓜找他们背后的人了？”
    那个一手抓着牛阿孝的人小声说道：“不用，老大已经命令，几处同时发动，能抓的都跑不了！这所以等到现在才抓这小子，就是看看小昭野会不会亲自过来。不过刚刚负责监视的人传来消息，那家伙今晚躲在领事馆里，根本没有出来的意思！所以马上收网。注意，他们来了！”
    开车前来接人的正是小昭野手下负责和牛阿孝接触的那两人，以有心对无心，抓捕的过程并没有费多大力气。
    另一边，鲁天华、徐盛、李柏霖的办公室同时出现警察局特务科和特务处政治处的人员，在一片议论声中将他们从监狱带走。
    程默的人并没有出现，经历了这么多他早就明白独食难肥的道理，这些明面上的角色就送给赵世瑞和何芝园去处理吧。另外的原因是他的人手不足，他本来是来金陵述职的，情报科刚刚改组，人员情况复杂，为了避免走漏风声，此次行动都是关慧他们后来从沪市带来的一个小队在主导。
    今天晚上要同时对数个目标进行抓捕，人手就显得捉襟见肘。何况这是金陵，要是所有的功劳都被淞沪区抢走了，以后在总部还怎么混。
    所以，连新乐夜总会的抓捕行动都被他交给了郑维桓的行动科，当时对方那种天上掉馅儿饼的欣喜之色，让程默至今想来仍忍俊不禁。
    他最想抓的当然是自己的老对手“壁虎”，这个“五毒”小组的漏网之鱼已经数次从他的眼皮子底下逃脱，这让他平生第一次有了种挫败感。
    现在已经是夜里十一点，民国时期金陵作为首都和“新生活运动”的主要地区，夜晚实行宵禁政策，马路对面的“御衣坊”自然也不例外，早就打了烊，与往日不同的是，今天早些时候打烊的时候，门口挂出了“暂停营业，东主有喜”的牌子。
    可他的内部却并非夜晚宁静的样子，掌柜的正在厅中指挥一众伙计将所有文件资料封存打包，而他的手里正在快速的检查着一只手枪。对，你没有看错，就是手枪。伙计们的装束也不再是平日里的打扮，而都是一身精干的装束，腰间鼓鼓囊囊，应该也都是暗藏着武器。今天是他们撤离的日子，这是东家早就定下来的计划。
    街口停着两辆商务轿车，其中一辆里，明灭不定的火光闪动，那是程默手中的香烟产生的光亮。车窗被人敲响，摇下车窗，一个脑袋低了下来，正是主导行动的关慧，她低声说道：“老师，我们的人在后门听到院内有人员频繁走动和偶尔搬动物件的声音，我怀疑他们可能要跑，是不是马上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