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旗!落字~”长辈念完,就和王灿小心翼翼的卷起“死”字旗,然后放进卷轴里,由王灿保管。
景玉鸣还在悲痛中回不过神,那代人支撑他们的信仰是什么?不得而知,为了不认识的人,甘愿牺牲掉整个村的性命,那个精神一直指引着他后半生在追寻。
随着落字声起,一个石匠开始在石碑上面凿字,景玉鸣名字在李沐后面,看着她的名字脑中不由得又出现丫头的笑脸,那一别就是好几年,也不晓得她在那边过的好不好。
以前的跟屁虫已经早已独立,也遇到生命中的一个贵人,这些年自己走南闯北一个人在外,女孩子总归有柔软的时候,不知道有多少个黑夜她在被中哭泣,思念家乡。
想着沐丫头这一路也不容易,为了医治李叔靠自己一己之力,走到今天,还真给带到身边接受高水平治疗,就是不知道能不能留住李叔。
随着石匠最后一击,“景玉鸣”三个字也算正式落定,站在石碑下的景玉鸣突然感觉那种威压没了,反而变得亲切,一阵清风刮过,带着麦香吹来,让他特别温暖。
这一刻,他才如释重负,呼出一口气,笑中带泪,王灿拍了拍他肩膀,两人对看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中。
“点朱红,有请王书记~”长辈声音又响起来。
“哎呀,今天中午喝多了,舅舅,老表实在不好意思,朱红在村委办公室,会计也喝醉了,钥匙没找到,这个~实在不好意思,要不~明天我来补上?”王书记在旁边假装不好意思的说着。
“什么?朱红你没带?这么大的事怎么能忘记?你怎么不早说?现在这个点这个环节才讲出来?”景建国听到没带朱红,一阵骂。
“这不是中午大家开心,来捧场喝大了嘛舅舅,明天,明天我来描,放心,一定给弄的满满漂亮,闪闪耀人。”
“好啦,我王某人说到做到,明天中午你们来检查,放心吧舅舅。”王书记继续陪笑。
“我就说你这个书记怎么当的,也太大意,这个事就能搞忘记。明天可要来点,可不能再忘记了。幸亏现在是晚上,过路人看不出,明天一大早你可就要过来弄。”景建国说完就准备走,王书记笑着跟在后面。
“哟,这么巧?我考大学这个事可不是一天两天才知道的吧?别人都没有忘记,好巧不巧轮到我这里就成这样了?蹊跷,蹊跷呀~”景玉鸣不合时宜的说出来。
“玉鸣,这个事的确因为我喝大了,是我的不对,我已经说的很清楚。明天我来弥补今天的过错,舅舅已经答应了,总不至于你还有什么想法?”王书记不耐烦的说着。
“今日典礼,当然要今日落字,誓言宣过,祖宗的话语已经读过,卷轴也打开过,旗帜再次升起来过,难道就因为你的一个所谓失误,就这样随意惊动老祖宗?那你就是景家村的罪人。”景玉鸣一字一句的盯着他说着,因为他断定是故意没带朱红,就是为了让他难堪。
“够了,刚刚你老表说的很清楚,中午大家开心都喝多了,会计保管钥匙,现在还没醒,他们不管钥匙又不知道在哪里找,何必为难。明天一大早就来点红,也看不出,计较这个干什么?去点炮竹回家吃饭,客人还都等着。”景建国很不爽的说着景玉鸣。
“不可能,这是我个人的大事,今天景氏先辈和长辈在这里看着,谁对谁错一目了然?你一句算了就算了?凭什么?”
“不要人前做善人,人后还不知道别人怎么埋汰你,你那些所有的姐夫和侄子侄女有几个看得上我们家和你?他们都打心底瞧不起我们家,你看不到?”
“今日之事必是你故意而为之,我景玉鸣必须要一个说法,不然没那么容易翻篇。”景玉鸣已经撕破脸吵红了脸。
“哼,景三毛,你喷屎也换个方向喷,我是那种人?看不起你们家又怎么样?你不要以为考上大学就如何了,今天你能上这个碑,明天我就可以让你从碑上除名,我说的,不信你今天放弃一下试试。”王书记很不屑的说完吐了一口痰,然后向前走。
“既然你来了就这样想走?”景玉鸣说完就准备上前打他。
“哪个不知死活的小子敢顶撞我们王书记,看来今天要见红了,王书记先到一边等着,解决完我们就撤。”哪知道从黑暗处走出来五六个小混混,手里拿着钢棍笑滋滋的看着他们。
“三毛快向老表赔不是,一会多敬几杯酒。”
“侄子,他小孩子,就不要和他一般见识,看到舅舅面子上,今天是个喜庆的日子,犯不着动火,各位小弟,今天我家宴请大家,一起去吃吃喝喝。”景建国一边吼着景玉鸣一边谄媚的讨好王书记。
“滚,你算老几,现在才说算了?刚刚你儿子说的时候你怎么不站出来,现在站出来晚了。我今天必须让这个小子长长记性,让他知道景家村现在谁说了算。”
“朱红,老子就是故意不带,你能把我怎么样?兄弟们,上前打,父子一起打,我说停才能停。”王书记点燃一根烟,看着他们父子。
王灿刚准备上前阻止,被景玉鸣按住让他带着长辈退后,其余几个村委也围住景玉鸣父子。
“好霸气,一个破村委就能只手遮天,既然承认是自己弄的,那大家也都听到了,不管我景玉鸣心狠手辣。”景玉鸣摆好姿势准备迎上去。
“哈哈,你他妈傻呀?临死还这么牛逼,我再撂下一句话,以后你景三毛的事在我任期内,一概不通过,哈哈哈,我让你读个死书。打~”王书记狂妄的笑着。
“石坤,靳霖何在?”
“哟,这村里还有这么猖狂的人呀,啧啧~土皇帝果然不是白叫的,想欺负我兄弟?人都还没出生。鸣哥不仗义呀,这个时候才叫我们。”黑暗中,一个白衬衫,一个黑衬衫,很斯文的两个人走出来,只是两人嘴里叼着烟,手里随意拿着一把手枪晃着。
“你们是谁?今天我在这里处理族内事务,请两位不要掺合,道上星灿帮老大和我是旧相识,希望给个薄面。”王书记一看有枪,瞬间不淡定,只能客气问着,也搬出自己靠山。
“我是谁你还不够格知道,不过你说星灿帮倒是让我比较怀念。看来他们忘记我们兄弟铲平他们总部的事,真健忘呀!靳霖,我们今天再打一场,让他们记住石霖帮?”石坤嚣张的问着,并走过去用枪顶着王书记脑袋。
“啊?两位是石霖帮大哥?小的们有眼不识泰山,我们这就走,不碍着你们的眼。”几个小弟丢下钢棍就跑,只留下“哐啷”的声音。
“算了,饶过他们,一群屎而已,不想玷污了我今天的祭祀。给你面子喊你一声王书记和老表,不给你面子你连门外的一坨屎都不如,不要以为老子非要求你,有些事你不做,会有人用枪顶着你脑袋做,我说到做到,我的兄弟也在这里听着,滚吧,不要耽误我的好事。”景玉鸣说完,就挥挥手让王书记走。
“你踏马耳朵背?我鸣哥说,让你滚,滚,这个字听到没?”石坤看着刚走出两步的王书记,一脚踢过去,提示他动作到位,于是就看到圆鼓隆咚的一个人不停翻跟头滚向村里。
“你这样会出事的,作孽呀!”景建国说完就走开了。
景玉鸣没有后悔,死死盯住石碑上自己的名字,既然没有朱红,那就自己弄出朱红,说什么今天也要完成仪式。
只见他咬破自己手指,然后边挤手指边慢慢描着字迹,擦了又描,描了又擦,直到填满石槽为止。
看着鲜红的“景玉鸣”,他才满意的笑着,随后又拜了三拜,点了一支烟,去点燃炮竹和烟花,又去点燃了圆筒状的火纸,顿时炸声响彻天地,火光冲天,香气熏透景家村。
景玉鸣一个人从火光烟雾中大步走出来,迎着火光,站在那里看着熊熊大火,望着巍峨石碑。
初来人间鸣嘀苦,回望路途尽是泪;
人生如有重头日,吾辈不想再年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