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毛巾放回浴室，容华蹲在床前注视着自家弟弟乖巧的睡颜。
    虽然以前喝醉酒之后的青木颜都颇为闹腾，但是今天，却意外的很乖。
    他在给青木颜擦身体的时候，他惊讶地发现青木颜脸红的发烫。
    吓得他连忙拿测温枪量了体温，发现没问题才放下心。
    容华半蹲在床前，青木颜脸在小夜灯照射下，纤长的睫毛安静的投下一小片阴影。
    平日里活泼开朗的少年，现在安静的躺在床上，漂亮水润的杏眼轻轻闭起。
    容华贪婪的用视线一遍一遍描摹着青木颜的眉眼。
    这种超乎了亲兄弟之间的感情，容华当然是有的。
    可他身为哥哥，无论怎样，只要在青木颜没有足够的判断能力之前，表达出这种倾向，就无疑是在犯罪。
    很多人利用年龄差和认知差，拐骗比自己年龄小的少男少女，以满足自己畸形的欲望，可容华却不想那样。
    容华在十六岁那年，就看懂了自己的心。
    可他看着弟弟在阳光下乖巧的笑颜，一声不吭的决定将这份感情永远深埋在地下。
    可是若说他毫无私心，也不可能。
    一次次的放纵和娇惯，他成功将青木颜养成了只有他能忍受的少爷脾气。
    可是这样，就是对的吗？
    无数次午夜梦回，他一遍遍的诘问自己。
    青木颜的人生还有那么长、那么多选择，而他就要因为自己的一己私心，来改变青木颜的整个人生吗？
    青木颜的表白，其实也在他的意料之中。
    少年的心，像春风般轻快明媚，看见喜欢的人，眼睛就像太阳下的树叶般闪闪发光。
    容华在这目光中，自觉形愧。
    不敢说，不敢问，甚至不敢同意。
    他一次次的退步，一次次的拒绝，不仅在问青木颜，也在问自己的心。
    “你想好了吗？你决定了吗？你真的能坚持着这份感情护着他一辈子吗？”
    能够回答自己的感情，却无法回答愧疚。
    他也无法知道年少的青木颜的喜欢，又能够持续多久。
    或许今天还在冬雷夏雪的海誓山盟，明天，又会将目光放到另一个人身上。
    在这万籁俱静的夜里，容华面对已经睡着的青木颜。
    终于能够在哥哥的身份下悄悄露出真心，以心上人的关系，蹲在青木颜的床前。
    不用像哥哥那样宽容、大度、理解。
    他语气酸溜溜的小声说。
    “就那个男的，长得一脸衰样，感觉校园体测都可能会不及格，你看上他哪里啊？”
    “不管怎么说，不是也喜欢了一下我吗，就算拿我做对比也好，至少要找一个长得比我还好看的人，谈恋爱才对呀。”
    “真是的，他到底有什么好啊……”
    念叨着念叨着，容华声音渐渐的小下去。
    他突然好后悔好后悔，他恨自己的懦弱，也恨自己的道貌岸然，明明心里早就满是欲望，但是又瞻前顾后都不敢上前。
    他甚至有些恨青木颜的朝三暮四，明明说着喜欢他，被拒绝一次后，就找了别人当男朋友。
    心里对青木颜的指责，还没有升起来，就忍不住的又帮他辩护。
    是他自己先拒绝的，是他自己不同意的，那青木颜不坚持也很正常。
    都是他活该。
    容华忽然觉得，脸上一片温热，他低下头，眼泪却还是止不住的，滴落在地上。
    他觉得有些丢人，连哭泣都不敢发出声音，死死的咬着嘴唇。
    克制了一晚上的情绪，终于如同山洪般倾泻而出。
    他想说点什么，但是话还没出口，就已在嘴里支离破碎。
    “能不能……喜欢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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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说你哥真的也喜欢你，只是不敢说而已？”
    林子文那边正是晚上，他洗完澡穿着睡衣，在床上打着滚接了青木颜的电话。
    青木颜笼统地向他描述了一下事件经过，但是没有具体的说容华后面的那些自言自语。
    “你哥怎么那么拧巴呢？”
    青木颜没有回答，他想着昨晚的话思绪纷杂，心事重重地嗯了一声。
    容华给他的形象一直是强大的，温和的，坚韧的。
    哪怕小时候，他犯了天大的错，比如去找哥哥，结果不小心将牛奶泼在容华工作了一个上午，还来不及保存文件的电脑上。
    把容华重要的文件撞到地上，还误认成废纸不小心扔掉。
    在他眼里的哥哥，好像永远不会生气，永远那么温柔。
    永远都只是轻声细语的和他说没关系，再笑着摸摸他的脑袋。
    这还是青木颜第一次，见到容华哭。
    他突然想起他初中时，第一次去公司，看容华开会时容华的样子。
    柔和的注视着每一个上台讲述意见的员工，时不时低头记一下笔记。
    容华从来不会打断别人发言。
    哪怕是再荒谬的提案和意见，他也会慢条斯理的一项项提出建议。
    这就是“哥哥”这个词，给青木颜最深的印象。
    温柔而强大。
    “文文，你说如果要向一个人证明，你是真的喜欢他，确定想好了要一辈子的那种喜欢，该怎么证明呢？”
    林子文从他开头的语调就听出了他声音的严肃，一个打滚坐起身。
    “我觉得吧，可能可以从父母入手，你如果能勇敢的向家里人说清楚你喜欢你哥的事情，我想你哥大概也能看出你真正的成为大人了。”
    和爸爸妈妈坦白？
    青木颜不自觉的有些畏缩。
    他被收养的时候已经记事了。但是这么多年，孤儿院的事情离他有些太遥远，以至于他现在能够想起来的，只有晚饭时掺杂着红薯的糊糊和只有逢年过节能够吃上半块的红豆糕。
    这些的一切，都在容母来到孤儿院之后结束了。
    那个温柔的女人牵着他的手，带他走向院长的办公室。
    他年岁尚浅也听不懂当时他们两个在说什么。
    他只知道容母当时在他面前半跪的蹲下身，声音温柔的，就好像他小学同桌女生书包上的毛绒挂件。
    “你愿意让我当你的妈妈吗？我会带你回我们的家，从今以后，跟我们一起生活，我们就是一家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