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衡郡主对李清懿的身份有些排斥,皱着眉没有答话。
李清懿看着她,微微一笑:“魏大姑娘,有礼了。”
魏瑾儿乖巧道:“不管怎么说,咱们也是姐妹,姐姐不可如此客气。”
站在廊下躲雨看新鲜的魏家众人,虽然没听见她们说什么,但见二人你来我往言笑晏晏,都是面色各异。
二夫人拈着帕子沾了沾面颊,说道:“有趣!”
三夫人瞥了她一眼,“这样的品貌,可把咱们家的大姑娘给远远比下去喽……”
魏府的几位姑娘闻言,眼底的笑意不由得扩大的几分,但都拈着帕子没说话。
这样的话,三夫人敢说,她们却是不能说的。
元衡郡主不愿被人当猴看,对下人吩咐道:“带李大姑娘下去更衣梳洗,一会儿再到花厅认识各位长辈。”
李大姑娘?
众人听了这称呼,又是一阵骚动。
虽说称呼李清懿为“李大姑娘”没什么不对。
但元衡郡主去接李清懿的目的,是将她扣在手中为魏家所用。
用这个称呼,到底不像是个附庸的,反像是客……
李清懿看见她们的反应,展颜一笑。
这就是她要的主动权。
她是客,不归她们管。
顶着无数目光,李清懿去魏家事先准备好的院子梳洗更衣去了。
菘蓝满面忧愁,生怕自家姑娘吃亏,“这魏家人虽然个个都在笑,可奴婢怎么看怎么渗人,姑娘还是小心些!”
李清懿闻言一笑,都带着一张假脸行事,能不渗人吗!
不过,相比京城世家贵族,魏家毕竟根基浅,按照魏世成迎娶元衡郡主算起,也才十来年光景。
因此府中的人事对于李清懿来说,算不上盘根错节。
需要格外留意的,是魏家现有的各路人脉。
她在未来一段时间要做的,就是要将这些人脉一个个从魏家剥离开。
虽然困难,但也比未必不能实现。
“姑娘,您要穿哪一身衣裳?”
“无所谓,哪一身都一样。”
蘅芜一笑:“说的也是,姑娘容色过人,穿什么都一样。”
李清懿略微梳洗一番,便有人来叫她了。
这么迫不及待?
“那就走吧。”
鹤延堂是间大套院儿,两进院落,前后各有一个厅堂,四面围以回廊,后院有莲池假山,
是魏老夫人所居的上房。
上房寝堂面阔五间、进深七架,堂内悬一匾曰“松鹤延年”,楼上东西侧与两厢连接处,大砖雕如屏,雕的是“八仙过海”的图样,重檐碧瓦,朱甍画栋,十分繁复华丽。
这宅子,是先时太后娘娘赐给元衡郡主住的。
后来魏世成发迹了,不愿被人说嘴,便从元衡郡主手里买了下来。
从此,这宅子便改姓了魏。
整个京城都算上,这样奢豪的屋宇也不多见,是有银子也买不到的。
李清懿一进屋,零陵香清幽的气息扑面而来,氤氲香雾中,她打眼一扫,便乖巧的冲着众人行礼,“见过老夫人,二夫人三夫人。”
二夫人笑眯眯的打量她,夸赞道:“真真是个美人胚子,这样标志的品貌,谁见了都要喜欢的挪不开眼。”
说着,她将手腕上碧玉飘紫的春彩镯子褪下来给李清懿套上,说:“好孩子,别见外,既到了咱们这,就跟在自己家是一样的。你若愿意,便常往二房来,陪我说说话。”
面对二夫人的亲热,李清懿也讨巧凑趣的笑起来:“二夫人哪里的话,郡主接我来魏家小住,我只怕叨扰了各位,若能与长辈们亲近,我是求之不得的。”
二夫人听了这话心头惊诧,抬头细细看着李清懿眼底一眼就能望穿的纯澈,只当是自己的热切打动了这丫头,“那就好!那就好!”
一旁的三夫人眼底闪过嘲讽,“二嫂,我可是少见你如此热心的时候,莫不是要跟郡主抢女儿吧。”
二夫人眉眼弯弯:“我倒是有这个心,就怕郡主舍不得!”
李清懿站在一旁看她们打机锋,但笑不语。
魏家三房向来不睦。
但这也不奇怪,后宅之中有争有夺,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
三夫人暗中恶心二夫人虚伪,半玩笑半讽刺的说:“二嫂可真是,要真有这个心,就该多备些厚礼才是,一个春彩镯子,就把我们懿儿给打发了?懿儿,你可别理她,她就会说这好听的话哄你!快过来,到我这来!”
李清懿乖顺的走过去,三夫人便她拔下发髻上的七宝琉璃金镂簪给了李清懿:“小姑娘家,正是爱美的年纪,莫要这般素净,打扮的热闹些才好。”
这七宝琉璃金镂簪精致贵重,别说女人,就连男人见了都要多看几眼。
二夫人看了那簪子一眼,脸色有些不好看。
就算底子厚,早晚也得被你挥霍光了!
三夫人却是个真正不差钱的,“这簪子,旁人戴了总显得艳俗,也就你这样的样貌能压得住,拿去玩吧!”
“谢三夫人厚爱。”
元衡郡主端坐在一旁,见二人对李清懿亲热非常,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她这个女儿,要是真的被魏家送上枝头,将来必定是与魏家密不可分的,她们这会儿面上讨好她,捧着她也无可厚非。
可她自己对李清懿,就怎么也亲近不起来,明明她也是自己的亲生女儿。
元衡郡主凝眉。
或许是因为她的存在,处处提醒着她“某些过往”。
那边魏老夫人默默审视了李清懿许久,终于开口,“这丫头,的确是个招人喜欢的。”
她冲着徐妈妈招了招手,徐妈妈便取过一只小匣子给李清懿。
李清懿打开一看,是一匣子色泽莹润的南珠。
她抬头看向上座的魏老夫人。
魏老夫人年逾半百,不苟言笑,眼尾和唇角垂的厉害,皱纹极深,给她冷肃的面容又添了几分狠戾,即便笑起来,也带着三分寒意似的。
上辈子的李清懿看见这张脸,便就怵了三分。
如今却不觉得,她跟在秦增身边,见多了人情冷暖算计阴私。
这魏老夫人,也不过欠收拾的老东西一个。
她盈盈笑道:“这南珠,比我见过的都好!多谢老夫人!”
魏老夫人语气温和,处处彰显着长辈对晚辈的慈爱,“你与瑾儿几个差不多年岁,想必能说得到一块去,平日里也不必拘束,跟府里的姐姐妹妹们玩一玩,就当这里是自己的家,院子里要是有什么不习惯的,缺什么少什么,便找你母亲要,都是无碍的。”
李清懿顺从的应了一声,摆出一切听从安排的模样。
魏老夫人十分满意,“舟车劳顿,先去歇息就是,等晚些时候,再与你母亲过来。”
“是。”
李清懿告退,迤迤然出了鹤延堂,只是还没走几步,一个丫头急匆匆过来,朝她行了个礼就进了屋子。
她顿住脚步,听见里面隐约说到“传言”二字,不禁微微一笑,抬步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