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武站在人群里,忽然跳起来大声叫道:“他也是来抢阿苑的!”
林三少眼下对阿苑这个名字敏感的要命,一听这话,饿狼似的眼睛就朝魏世迁盯了上去。
三人之中,只有林济是真真切切从手里拿出去一万两银子的!
此时他已经打红了眼。
这银子要是打了水漂,他找谁说理去,所以他压根没看清是谁,一伸胳膊揪住魏世迁的脖领子,就将他甩入了战局!
魏世迁的小厮们还没反应过来,主子已经被淹没了!
“你们干什么!”
然而他们喊出这句话的后果,就是被两位林爷的人拉住暴揍!
两伙人变成了三伙人,比方才还要热火朝天!
正在府里翘首以盼林二太太也得了消息,没想到为了正这魁首,花了她一万两银子!
谁知还来不及肉痛,就听说林二老爷没接到人,当街和人打了起来。
这回什么也顾不上了,拽着回来报信的王妈妈一路往三里巷赶,到了外面却连三里巷都没进去!
外面看热闹的却是越传越悬乎,只听人说打死人了!
林二太太一口气没上来就撅了过去!
王妈妈赶紧又把她送回林府,差人去衙门报官。
去衙门报官的小厮根本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到了衙门也没说是谁打起来了,只说三里巷打起来了。
衙门的人来的到快,边上看热闹的人一错眼,看见官老爷来了,呼呼的往外跑。
里边一层的人一见外边有人跑了,不知道又出了什么事,也跟着跑起来。
三里巷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这么塞满了人,突然跑起来,往里跑的,往外跑的,一时间乱作一团!
终于有人大喊一声,“官老爷来了!衙门来抓人了!”
本就水泄不通的三里巷顿时惊呼声炸成一片!
两位林爷加上魏世迁被人群挤在中间,一听官府来人了,几个小厮也明白过来了,也顾不得打了,鼻青脸肿的拽着自己的主子往外冲!
可眼前全是来回奔跑的人头,林二老爷还像死人一般晕着,根本冲不出去!
两伙人被冲撞的东倒西歪,林济混在纷乱的人群中,被挤来搡去,待人散的差不多了,小厮们已经找不见自己的主子了。
衙门的人也不知道是谁家在此闹事,一见这群鼻青脸肿的小厮,也不问,通通抓起来带走!
地上还有两个躺着的,一个被打跟猪头一般,一个被踩的一脸血乎乎的也倒在地上昏迷不醒。
魏世迁倒是醒着,只是他这会整个人都懵了,被官差拉扯的半晌都没说出来话。
府衙里边的带头的高衙内,是府丞拐了十八个弯的子侄,平日里纨绔们见得多,一眼就看出那个还能看出面目的是林家三公子,还有这个傻了的,是魏尚书的亲弟弟!
高衙内连忙让人去林府和魏府报信,刚才没头苍蝇般跑进茶楼酒馆青楼的看客们,此时见没事了,都伸出脑袋往下看。
长宁混在其中,早就把脸上的易容抹了个干净,寻了大武,赶在乱起来之前,就把晕死的真松风仍在了角落里。
南宁侯急匆匆赶到府衙,直气了个倒仰!
松风被人找到送到衙门,可他什么也不知道,一问三不知,满眼茫然,众人猜测,这松风,可能已经被打成了松疯了!
对面茶楼,秦增安安稳稳的坐着,只是手里的茶盏捏在半空已经许久没动了。
这场大戏,连他也是头一回见识!
真真是,说什么好呢……
半晌,他轻咳一声,放下茶盏,扫了旁边一脸尴尬的李清懿,“怎么不说话?”
李清懿嘴角抽抽两下,她该说什么,夸自己干的漂亮?
“额呵呵……打得好……”
这回换秦增嘴角抽抽了。
默了片刻,他说:“魏世成可不好骗。”
李清懿抬眸看他,这是在叮嘱她?告诫她?关心她?
“多谢大人提醒,我晓得的。”
秦增不置可否:“你若觉得大武用着顺手,就让他专门给你办事跑腿。”
李清懿一喜,她现在什么都不缺,就缺人手,“多谢大人!”
秦增不再理会她的嬉皮笑脸,起身走了。
他走了,众人都送了口气,菘蓝说道:“这事儿一出,可是够南宁侯喝一壶了,只怕要气的吐血!就是不知道魏大老爷那边怎么样。”
“御史的折子肯定趟黑就的递到皇上面前,不过这事顶多就是治家不严,魏世迁也就丢点脸面。”
“丢点脸面,也够魏三姑娘受的了!八成好几个月都不敢出门了吧!”菘蓝又开始幸灾乐祸了,“谁让她在外面造姑娘的谣来着,活该!”
“阿苑的赎身银子,林二夫人和林济各出了一半,人没得到,却家丑外扬。恐怕这两个蠢货现在还以为自己是被讹诈的一方呢。”
“可不是嘛!”菘蓝兴奋极了,满是对李清懿这出计策的赞叹。
“好了,喜怒不形于色,别让人看出来!”
“是是!奴婢明白!”
菘蓝连忙收了神色,伺候李清懿出了茶楼,主仆几人绕到后巷上了马车,往城西跟阿苑汇合。
一辆普通的青油布马车立在暗巷中,碧莹正往这边张望,见了李清懿的马车过来,手臂一扬。
李清懿带着帷帽下车,看向阿苑,阿苑上前一步,扑通一下跪在地上,磕了三个头,道:“公子大恩大德,无以为报。”
李清懿从袖中抽出身契递给她:“这是你的卖身契,还有一些银子。趁着林家人还没反应过来,以后山高水长,就不要再回京城了,否则,你也知道后果。”
阿苑也是聪明人,并不拖泥带水,郑重的点点头,“多谢!阿苑若能逃出生天,他日有缘相聚,自当报答!”
“大武,你送阿苑姑娘出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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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书房,南宁侯还没细盘问家里的两个畜生,就被提到了御前。
李清懿说的不错,御史的折子甚至没等到趟黑,就迫不及待的飞到了皇上的御案前。
御史简直将毕生积攒的鄙视全都用在了这道折子上,直将南宁侯的儿子孙子做的荒唐事斥的体无完肤,狗血淋头!
南宁侯颤颤巍巍的跪在地上,老泪横流:“皇上,是老臣管教不严,请皇上责罚!”
“责罚?”
皇帝身形高大,金色纹龙盘亘在玄黑的龙袍之上,年轻的时候俨然也是一位容姿夺目的俊美男人。
只是身为帝王,他的身上不禁带着浓重的威严和慑人的气势,令人不由自主的产生畏惧。
他坐在那,眼前摆着那本折子,眼睛危险的眯起,轻飘飘的一句话却让南宁侯冷汗直流:“你告诉朕,要如何责罚你才能一解朕的心头之恨?”
南宁侯心中已经将那两个不知死活的东西骂了一万遍,若是林二老爷和林济站在他身前,他非得亲自捅上两刀不可。
然而此时他只有一把鼻涕一把泪道:“皇上,老臣实在不知事情原委,此事必有隐情,可否请皇上给老臣一些时间,老臣定然查个水落石出……”
“水落石出?”
皇帝冷笑一声,抄起手边的青釉花鸟瓷盏就朝他砸了过去,“此事还有可查之处?难道半个上京的人眼睛都瞎了不成!你倒是告诉朕,就算事情另有隐情,这叔侄二人为了一个青楼女子,不顾道理伦常,当街对打的事情难道还有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