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紧赶慢赶赶回家收拾盘缠。
才走到门口，震惊到瞳孔猛缩。
他屋里所有的东西都被扔到了院子的空地上，被褥和凳子椅子、书籍纸张堆积在一块，一片狼藉。
他发了疯似的推开院门跑进去。
不少人挤在他安寝的屋里翻找着，里头摆放的物品横七竖八躺在地上，连下脚地都没有。
“你们这是在干嘛？！”张秉语震惊且愤怒，“你们是强盗吗？！小偷吗？！”
里头的人们回过头，不见半点羞耻。
“我们来要回你母亲葬礼随的帛金。”
张秉语火冒三丈，“凭什么要回去？！不能等我回来了再商量？！”
“你说凭什么？”有人冷笑出声，“我们是念在你写出《退婚记》的份上才随的帛金，你个冒牌货，竟心安理得地收了，要脸不要？”
张秉语快要跳起来了，“那也不能直接闯进我家啊！你们这是抢钱！”
“找到了！”
与此同时，有人从张秉语床上找出一口大箱子，打开一看，有不少的银票。
这些银票很快被屋里的人分完了。
张秉语惊得冲上去抢。
“这里头还有我妻子的嫁妆！还给我！”
双拳难敌四手，张秉语很快被推了出去。
“什么嫁妆，我只知道这里面有我们的帛金，你欺骗了我们那么久，这些就算补偿了。”
他们仿佛得胜归来的将军，抱着自己的战利品，得意洋洋地离去。
张秉语捂着剧痛的脊背。
怨恨道：“你们要回葬礼的帛金，就代表把我母亲的死也要了回去，你们家马上就要死人了。”
往外走的几个人顿住，回头目露凶光。
“死冒牌货，居然敢咒我们。”
他们折返回来对着张秉语拳打脚踢，揍得他趴在地上爬也爬不起来。
“嘴那么臭，喝尿冲冲干净。”
他们解开裤子，对着张秉语的脸尿了起来。
腥骚味扑鼻而来，张秉语张嘴干呕，黄色的液体也顺势流入了他嘴里。
反胃感瞬间涌了上来，恶心得要命。
解决完生理问题以后，几个人抱着张秉语悉心保存的钱财，抱着他最后的希望，笑嘻嘻地离开了。
“可恶！”浑身骚味的张秉语掩面痛哭，“可恶！可恶啊！我要杀了你们！啊啊啊啊！”
他什么都没有了！
什么都没有了！
他还怎么东山再起！还怎么崛起！
“我、我是京城天才张秉语啊！”他崩溃道，“我是当下最畅销话本的创作者不语啊！”
他颤抖着站起来，“没错，我就是不语。”
京中传闻，城南出现了一个疯子，逢人就说自己是《退婚记》的作者，还说自己五岁中秀才，十二岁连中举人和贡士，是天底下最聪明的人。
听到此传闻的妙龄女子还不信，结果刚出门就被一个浑身尿骚味的脏鬼拦住了。
他衣衫褴褛、灰头土脸、眼中还闪烁着神经质的兴奋光芒。
“喂，我是《退婚记》的作者不语，要不要我帮你题字签名啊？”他痴傻地笑起来，“我还是全大景最年轻的贡士，你说我厉不厉害？”
浓烈的尿骚味熏得女子快吐了，她紧紧捂住口鼻，大喊救命。
幸好很快有人出面帮她解围，把那疯子打趴下了，还让那疯子快点滚出京城。
疯子在地上躺了好几个时辰，没人理会，每个人都目不斜视地从他身边路过，任他自生自灭，不敢伸手帮忙惹一身骚。
疯子自己醒了，迷茫地爬起来，抓着破烂的衣角，跌跌撞撞往前走。
突然间看见一个身穿白衣的女子，欣喜若狂地跑过去掰过女子的双臂。
“云微！你来找我了云微？！我好想你！我之前不该对你那么坏的，你原谅我好不好云微？我喜欢你啊，你嫁给我吧！我用八抬大轿来娶你！”
“云微──”
疯子猛然痛呼一声，下意识低头看自己腹部，上面插了一把剑。
剑猛地抽离出去，疯子也倒在了地上。
血汩汩往外冒，疯子睁着眼睛失去了气息。
提着剑的白衣女子斥骂一声，大为不满，“大景的皇帝是怎么管理的国都，竟让这种疯子到处撒野，还弄脏了我的衣裙。”
“月痕，你太放肆了。”
听到这道低沉暗含警告的嗓音，名月痕的白衣女子立即单膝下跪，“主子，月痕知错。”
一位身着大景装束的俊秀男子从夜色中走出，看着地上的死人，面露不虞。
“下回不准再闹出那么大动静。”他道，“若是被骁骑营的人发现便麻烦了。”
月痕低头道：“属下遵命。”
幸好只是个疯子。
男子心想，他的死没人在意。
“走。”
男子利落地转身，远离都城，来到极为隐蔽不易被发现的林深处。
四个跟月痕身形相似的白衣女子见到男子立时起身相迎，“王爷。”
姜寒尽微晃折扇示意她们平身。
为首的风行语气恭顺，“主子，您是否寻到小公主的行踪了？”
姜寒尽伸手摘去风行发间的枯叶，用拇指轻碾她的红唇，温朗笑道：“见着了，她长得同陛下很像，笑起来时更像。”
“只是……”姜寒尽眼眸沉黯，按得风行唇色渐白，“我的乖外甥女同大景人走得太近。”
今日，他就隐在人群中看他心心念念的外甥女同那两位血缘上的兄长玩耍，如此天真烂漫，可惜那笑容不该对大景人露出。
风行敛声屏息，“公主自幼在大景长大，同堂兄关系要好也是人之常情。”
姜寒尽轻哼一声，松开钳住风行红唇的手。
“她是陛下的亲生女儿，也是陛下唯一的女儿，只有她有资格继承云姜的皇位。”
云姜女帝姜若真是姜寒尽的亲姐姐。
姜若真继位后纳的男妃生了六个皇子，就是没有一位公主。
云姜朝臣因此颇有微词。
眼睁睁看着姐姐的皇位因子嗣问题而不稳，姜寒尽便瞒着她来大景，找回她失散近六年的亲女儿。
姜寒尽弯唇，笑意却不达眼底。
“她的家在云姜，而不是在大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