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着黑马转圈的二叔和堂哥，也看到了马鞍上面的字样，开心的表情一下子转为凝重。
    路卿卿适时向他们走过去。
    近了看，马很瘦，像捆干柴一样！
    一条脊背骨高高向上凸起，像极了一条大蟒蛇盘旋在那。
    马毛包裹下的躯体，也不强壮，腹部一条条排骨清晰数得清楚有多少条？
    四条腿更是无半两肉，若不是有偌大的马蹄在前，差点就让人认成这是驴腿，而不是马腿！
    幸好它够高大，即使瘦也不至于比普通的马差！
    路卿卿抬手轻抚着它头上横七竖八的毛发，从马头抚摸到脊背，一点一点给它捋顺了，才道：
    “你以后就放心跟着我们吧，以后有我们一口吃的，也少不了你一口的。”
    路卿卿马上拿来一大捆干野菜放在它面前！
    也许路卿卿给了它吃的，它感受到了善意，也不怕生人了，张嘴嘶鸣了一声，就低头吃了吃起来。
    果然是从寻马营出来的马，懂人话，关键还懂现在的时势！
    这样就好办好多了。
    “二叔，哥，它通人性，只要我们小心些没事的。”
    另外一个山洞，陈嘉烨看着眼前的高头大马，也是这么和王震航两兄弟说的。
    毕竟，冻雪还没融，距离上路去崇州城也还尚早，就没必要太考虑还没发生的事。
    其实，并不早了，斗转星移，日夜更替，只不过是眨眼之间，时间就在指缝中溜走了。
    日子也到了除夕这天，明天就是新的一年了。
    按照以往在木杨村的习惯，除夕这天，是要在家贴门神，扫穷鬼，吃糍粑，祭祖宗，做年糕，发红包，守岁，吃团圆饭……等等习俗的。
    但背井离乡了，何来家？
    没有家，很多的习俗都没有办法一一实现了，便捡了做年糕，发红包，吃团圆饭这三个简单的来弄。
    二婶提前一天就做了好年糕，等忙完这些，她早早就拿来一块红布，裁剪成三个小香囊。
    她打开钱匣子，拿了三两银子塞进小香囊！
    早上，他们连鞋子都还没穿好，二婶就进来发红包了。
    迎新年的第一个习俗，发红包不能过晌午，要越早就越好！
    见面要说吉利话，说得越多越好！
    一家人在一声声说恭喜，道恭喜声中，忙忙碌碌准备年夜饭！
    年夜饭比以往要丰盛很多。
    有清蒸鱼，椒盐排骨，卤猪头肉，土芋焖山菇，烤野山薯炖猪尾巴骨汤，野蒜爆炒五花肉，烤野山鸽，水煮红菇，清蒸山雀，油炸糍粑，猪油素炒野菜，还有两个甜品，烧饼，甜年糕。
    一共有十一个菜，两个甜品，一个汤！
    这么多菜，不是年三十这天全吃的。
    要留出一部分，年初一吃。
    年初一有习俗不能杀生和开火。
    所以，年三十这天，就要做好年初一的菜，到时候加热一下就能吃。
    全家总动员，从早上一直忙到傍晚，才算把所有的菜做好。
    准备吃团圆饭时，又下冻雪了。
    如铜钱般大小，白如玉的冻雪，从天上倾盆而下。
    淅淅沥沥。
    唰唰唰！
    大块大块的冻雪刮蹭着树枝而下，树枝压断了，发出唰唰唰的声音。
    傍晚时分，天将黑未黑，但外面却是什么都看不见了。
    像是笼了一层不透明的纱，又像是眼睛蒙上了一层水雾，朦胧一片。
    寒风也大了起来。
    呼…呼…呼。
    吹过树林，似野兽在狂啸，恨不得把一切东西的叼入囊中！
    寒风入了山洞，燃在山洞的火堆，火焰被吹得东扭西歪，再一会就彻底灭了。
    温度顿时下降，刺骨的冷嵌入心脾，比任何一次冻雪都要冷上不少！
    路卿卿赶紧添了一把柴火进去，寒风太大了，并没有燃起来，无奈只能堵了一半洞口，这才点燃柴火，让山洞暖和起来。
    吃年夜饭，还有个习俗，不能关着门吃！
    要打开门吃，意味着不吝啬，来年才谷物才会丰硕。
    山洞没有门，只能把洞口当作门了。
    现在连被当作是门的山洞口都被堵了，二叔和二婶心底有些落寞，但没多久就想开了。
    现在连家都没有了，还在乎那一点点束缚没有任何意义。
    这一场冻雪，比以往的任何一场都要大。
    一直持续不断下了十二天才慢慢小下来，小到细如牛毛就不再小了，但却没有一点要停的意思。
    山洞里的柴火一直都在持续没有停过，路卿卿看向角落里还能维持三天的柴火，眉色担忧。
    其实，柴火早就不够了，是她好几次悄悄在空间拿出来添上去，这才能维持了那么久。
    冻雪要再不停下来，他们可能就要冒险出山洞砍柴了。
    山洞外面，早就有灾民出来砍柴了。
    靠近山洞附近的小树，早早就被砍光了，大树的树皮，也被撸秃了。
    现在出去砍柴火，要翻越到另外一片山坡才有树林。
    那片山坡，不似山洞这边那么平坦，那边很多乱石和陡壁，一不小心就会跌进深渊没命！
    路卿卿望着外面白茫茫一片，在心底默念，已经够了，不要再继续下。
    也许是听到了路卿卿那可怜的祈祷，细如牛马的冻雪，在第三天的清早停了下来。
    这天是正月十五，也是元宵节！
    冻雪是在早上卯时初停下的。
    燃烧了半个月的火炉，也在烧光了所有干柴，又拆了一辆板车烧了后，慢慢地熄灭了。
    山洞里面密闭，暖气没那么快消散。
    此刻，里面还是暖和的，但所有人都明显感到了气温的变化。
    “奇怪，冻雪停了，怎么还倒热了？”
    “春天早就来了，温度也该有所回升了。”
    春天来了该很好，但怕就怕在，来的不是春天，而是残酷。
    感应到温度突然变暖的，不仅仅是路卿卿等人。
    在山洞的其他灾民，也明显感觉到热了。
    有特别怕热的灾民，还脱下了厚棉袄，身上只穿了一件长汗衫。
    “这鬼天气，一下冷一下热，还让不让人活了？”
    “别动不动就说活不活的，下冻雪天气这么冷，还不是照样活过来了？”
    “这热和冷可不一样，我总感觉这热不是什么好兆头！”
    “呸呸呸，乌鸦嘴，赶紧吐口水说过！”
    “你别逮着人就骂行不行？我是觉得太诡异了，一下子热这么多。”
    “他娘的，谁叫你嘴里没一句好话，就骂你怎么样？讨人嫌的乌鸦嘴！”
    “你还骂，老子揍死你！”
    两人争执不休，很快就动手打了起来。
    在另外一边的路卿卿，也思考了起来。
    一下子温度就上升了这么多，看来，画面中的高温怕是要来了。
    路卿卿不再犹豫，很快就和家人道：
    “二叔二婶，我们准备一下，晚上就往北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