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析,这里这里。”
姜析一直往前走,看见一户人家灯火通明,门前挂着一红一白两盏灯笼,在漆黑的夜里格外渗人,正打算凑近一些,就听院墙旁林薇从柴垛后露出半个脑袋朝自己喊道。
柴垛很高,藏在后面完全不用担心会暴露,旁边就是一片竹林,深更半夜也不会有人经过。
林薇脚下垫了不少湿漉漉的柴干,俩人趴在墙头上往里张望。
厅堂内挂满红绸,窗户上还贴着囍字,一位身着红色喜服的年轻男人端坐在一旁的红木椅上,一动不动。
蜡烛摇曳生姿,厅堂里更是忽明忽暗。
新娘被媒婆从轿子里拽下来,推搡着她进入厅堂,立即围上来一位妇人(李文玉的母亲)扯了扯她歪斜的盖头,又轻轻拍着她被绳子绑住的双手,一脸欣慰:“欢欢啊,文玉就交给你了。”
媒婆一甩手中的红帕子,待大家入座才笑盈盈的喊道:“吉时已到。”
“狗屁吉时!”林薇忍不住啐了一口:“没想到这万恶的阴婚居然让我们给赶上了。”
光看名字,谁能想到会是阴婚啊!不然打死她也不会选择这个!而且按照一般游戏剧情的走向,林薇觉得这不仅仅只是一场仪式这么简单。
她转头看着姜析白净的侧脸,下意识吞了吞口水,不得不说,姜析真的长在了她的审美点上,白净斯文,虽然淡漠了些倒也没有到不近人情的地步,要是再戴副眼镜,穿个黑色西装,妥妥的斯文败类。
“咳......”对上姜析黑亮的眼眸,林薇有些不自然的移开视线:“我们该怎么办?”
不知是不是姜析的错觉,他竟觉得林薇有些......羞涩。真是稀奇,明明前不久还脸不红心不跳的说喜欢自己的人,如今却不好意思起来,也不知是为何。
“我们只有两个人,想把她从这里带出来显然不可能。”姜析扫了一眼厅堂外密密麻麻的人:“你知道后面还要做什么吗?”
林薇轻轻转了转有些发麻的腿:“应该是入土吧,毕竟人都死了,婚也结了,不可能真的要新娘抱着他睡觉吧?”
说完,林薇自己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姜析若有所思:“那就等他们上山的时候再动手。”
“好。”
一位身着黑色褂衫的中年男人搀扶着新郎的手臂,让他从椅子上站起来;媒婆同一位身着玫紫色长裙的妇人(陈欢歌的姑母)一左一右钳着陈欢歌的手臂同新郎并肩而立。
“一拜天地。”
中年男人一手揽着新郎的腰,背对着厅堂微微往下躬身;媒婆和姑母压着新娘的后颈强制她弯下腰。
起身时,新娘开始大力挣扎,无意间扯掉头上的盖头,她的嘴里被塞了布团,还用一条红色的布条绑住;眼泪晕开了脸上的妆,看上去有些怪异。
她被缚住的双手回来挥动着,脚上动作也不停,踢到什么算什么,媒婆和妇人身上因此挨了不少打。
手忙脚乱间,妇人感觉小腿上再次传来剧痛,反手就打在新娘脸上。
清脆的响声传入大家耳中,此起彼伏的劝解声和窃窃私语戛然而止,空气都有些凝滞了。
妇人眼中闪着泪花,看着哭肿了眼睛,一脸心碎看着自己的新娘,弯腰捡起地上的盖头重新覆在她的头上,在整理盖头的同时对新娘小声道:
“这是早早就定下来的亲事,老李家不嫌弃你在外面破了身子,还愿意让文玉娶你,这样也算全了小弟和弟媳的愿望。欢欢啊,你要明白,今天这亲是结定了,你懂事一些不要让大家脸上难堪。”
什么更多一些?陈欢歌不知道。
是平日里和蔼可亲的姑母忽然变得狠厉,还是一向偏爱自己的三爷爷眼中满是失望,是左邻右舍的沉默不语还是口口声声说爱着自己的张恒?
她不明白,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嫁给一个死人?
“二拜高堂。”
像是真的懂事了,陈欢歌如同行尸走肉一般被她们按着脑袋对着高堂上李文玉的父母和双亲的照片二躬身。
“夫妻对拜。”
她看见李文玉的脚不自然的扭曲着,即使抹了香料,还是能闻到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淡淡的腐臭味。
她直起身,安静的站在一旁,听着他们的称赞:
“恭喜恭喜!”
“欢欢是个好姑娘,老李你儿子真是好福气啊!”
“看欢欢多孝顺!”
......
她本以为事情到这里就结束了,虽然匪夷所思,但是应该不会有比这荒唐的事情了。
直到她被人按在椅子上,姑母给她嘴里塞了一块玉,媒婆用红色的线把她的嘴巴缝起来,她才知道自己是多么的天真!
“禽兽!这真的是人能做出来的事吗?!”林薇手都在颤抖,不敢想那究竟有多痛。
想冲进去却被姜析拉住:“冷静一些,你清楚这个时候进去根本救不了她。”
林薇大口呼吸着空气,试图平复自己的情绪,她知道姜析说的是事实,只是这一幕实在让人毛骨悚然,那些人就眼睁睁的看着新娘被残暴的虐待、凌辱,她连惨叫的权力都没有。
剪掉多余的线头,媒婆简单的擦拭了新娘下巴和脖颈上的鲜血,示意两位妇人一左一右拽着她的胳膊,打开她的双腿,拉着她脱力的身体从棺材上跨过。
“礼成!”
叫好声一片。
在棺盖合上之前,李文玉的母亲趴在棺材上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最后还是被李文玉的父亲拉开才让八位青壮年抬着棺材朝山上去,新娘也被搀扶着踉踉跄跄跟上。
姜析和林薇鬼鬼祟祟是跟在后面,穿过郁郁葱葱的竹林,踏上一条曲折的土路。起初还听虫鸣,后面只有树叶的“沙沙”声。
月明星稀,隐隐绰绰间只觉得林间温度下降了许多,冷的有些刺骨。
忽见前方传来骚动,一个红色的身影疯了似的朝林子深处跑,后面跟着一行骂骂咧咧的人。
林薇见状朝着新娘的方向摸了过去。
一次次跌倒又爬起来,陈欢歌没有回头,眼睛紧紧看着前方深黑的林子,他们要杀了她!她要出去!
身着灰色卫衣的年轻男子一个飞扑,抓着陈欢歌的裙摆,拽着她的脚踝把她拖了回来:“你听话一些我们也就不用这么辛苦了。”
他骑跨在陈欢歌身上,掐着她的脖子,星星点点的月光下,殷红的鲜血从撕裂的嘴唇流下来,染红了脖颈也染红了他的双手。
“要怪只能怪你的命不好。”
这句话让陈欢歌猛的瞪大了眼睛,明明让她遭受这一切的都是人,凭什么他可以若无其事的说出这种话?!
男人拽着陈欢歌的衣领,把她提起来往来时的路走去,漆黑的林间可见越来越近的橘色光点。
陈欢歌猛的把手中的石头朝男人的后腰刺去,在他吃痛脱手的瞬间往山下跑去。
“臭婊子!”男人看着手中细长尖锐的石头和上面的鲜血骂道,下一秒就被身后抡来的木棍狠狠砸在脑袋上。
再怎么说他也是一位正值壮年、血气方刚的年轻男人,怎么着也不可能被一棍子撂翻在地。
可是事实是,眨眼间鲜血便流进他的眼睛,模糊间他看到一根手臂粗的木棍末端绑着几块不规则的石头,此刻正往下滴着鲜血。
见他还有意识,林薇抬手又在他的腿上补了一下,伴随着一声惨叫男人也彻底失去了意识。
“往前跑!不要回头!”
途中,陈欢歌遇见一位瘦瘦高高的男人,他没有阻拦,只是对自己说了这么一句。
只是现在不是疑惑的时间,陈欢歌不敢停下来只是一个劲儿的往前跑,因此没有注意到身后跟着自己的橘色光点正一个个的消失。
耳边是呼呼的风声和脚踩在潮湿树叶上沉闷的“嚓嚓”声,却不曾想迎面撞进一位男人的怀里,他身上浓厚的汗腥味让陈欢歌有了真实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