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一边,
“……发生了一些只有我记得的事,现在必须告诉你们真相。”到达净善宫,空带着急切又沉重的心情将支离破碎又的故事娓娓道来。
作为听众的派蒙和纳西妲震惊不已,推论起当时击败正机之神后的空白以及改变历史的可能性。当问及关于散兵的看法时,空有些难以回答。
“…只是觉得,很虚无。”
纳西妲,“没能改变已经死去的人的历史,对吗?”
空点头,“是的。”
“如果散兵知道自己没有遭到背叛,或许就会将故事中那些曾经生活在踏鞴砂的人视为朋友。那样一来,他就不会如此憎恨人类,想要拯救过去的朋友也在所难免。”
纳西妲继续分析,“不同于常规区域,世界树内部有且仅有信息数据构成的洪流。核心上的缺口会造成已有的记录数据流失,后果不可想象。散兵因为险些在「博士」帮助下成为神明,他才拥有链接世界树的权能。而这种权能,最终支持他在力量所剩无几的情况下稳定内部数据正常运转并趁机改写世界树中的记录,抹去自己……这个故事太合理了,每一处都说得通。”
派蒙有些难过,“是说得通,可是…那些人也没有因此迎来好结局啊……我不喜欢这种感觉,就好像一个人拼尽全力去做一件事,却什么都没得到……”
闻言,空的内心不免掀起波澜。
是啊,到头来,连世界都为之变化了,死去的人却没能得到重来的机会,不幸的人生也未能挽回。
散兵他想要对抗的究竟是什么呢?被背叛的命运?
还是说,存在本身亦是一种错误?
“那为什么所有人又会忘记了神里绫人的存在?”空问道。
“……稍等片刻,我想确认一些信息。”提到这个名字,纳西妲下意识的皱眉,抬手使用神明权限查询世界树,得到的反馈同样让人意外,
“世界树内没有和他生平相关的记录,却有一条特别的信息指令在内部运转。其内容是:「遗忘他,厌恶他,神里绫人是所有不幸的开端,他的一切连同名字都是不被提及的罪恶。」”
派蒙,“什、什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纳西妲,”空脸色凝重,“这条信息指令是什么时候被植入的?”
纳西妲的声音同样带着一丝难以置信,她的思绪在虚空中继续游走,似乎还在努力消化这一惊人发现。“据目前信息推断,神里绫人的生平记录可能正是从那个核心缺口中遗失的。而这条指令,可能是在他记录遗失之后,为了掩盖某种真相或是达到某种目的而被刻意植入的。
……至于其他人,即便他们曾经与神里绫人有过交集,那些没有随着核心缺口遗失的记忆,也会受到这条指令的影响,被扭曲成厌恶与反感的情绪——真是种非常残忍霸道的手段。”
“不可否认,即便是作为神明的我,在听到‘神里绫人’这个名字的那一刻起,感觉就像是在品尝一碟精致的甜点时,突然发现了一颗不属于那里的酸梅。这甜点本应是甜而不腻,细腻柔和,即使未入口,却依然被那酸涩的味道所侵扰,让人的味觉体验突然变得复杂起来,忍不住将所有的不愉快归结于角落的酸梅。这并不是对他个人的否定,而是一种瞬发性的直觉上的不适。”
这话瞬间让空和派蒙两人明白这个指令的可怕,那种无法言喻的排斥感,仿佛神里绫人的名字本身就是一个禁忌,一个触碰不得的痛点。
而先前派蒙,社奉行门卫,提纳里听到神里绫人名字时,接二连三的应激反应已经让空有了大概的猜测,但他从未想过会是如此极端的指令存在。不仅将一个人彻底从世界的记忆中抹去,还要在其余人的心中种下厌恶的种子,真的非常非常可恶!
空突然想起在散兵进入世界树之前,那个「心魇」撞击世界树核心时对神里绫人说的“礼物”,应该是那个时候错不了!
该死的,是我太大意了!那究竟是什么怪物!竟然那么奇怪,系统游戏公告里没有任何关于它的对敌说明,而家主大人却一清二楚。
家主大人啊家主大人,你究竟还隐瞒了什么?事情走到这地步,已经超出整个游戏设定了啊!
“看你的样子,想来你是知道了什么。”纳西妲抬眸看向空,眼里泛着精光,
“无论是在世界树里将自己彻底抹去,还是世界树内某个消息的遗失或新信息的导入,世界都会随之改变。”
“旅行者,你来自提瓦特之外的世界,因此世界树内没有有关你的信息,对世界树的修改,自然也不会作用于你身上。如果世上还有谁能以这种形式记录下被篡改的「过去」,也只有你了。”
整番话听下来,派蒙是听得目瞪口呆,小脸蛋上写满了震惊与同情:“也就是说,我是真的忘记了神里绫人这个人!而且绫人他不仅要被全世界遗忘,还要被全世界讨厌,这……这也太残忍太恐怖了吧!如果是我,我肯定早就崩溃了啊!”
派蒙越想越害怕,越想越悲伤,手上大力扯着空的衣袖激动道,“旅行者旅行者,就像你说的,绫人是我们的朋友,被朋友遗忘、厌恶的滋味一定不好受。无论如何,我都想做点什么,我不想放弃任何一个朋友。旅行者,你也是这样想的,对吧!”
“嗯,当然。”但空也明白这事要解决起来肯定没那么容易,暂且不论唯一了解「心魇」的家主大人是否清醒,仅从家主大人是提瓦特大陆居民这一点来说,世界树的变动肯定也会对其有影响。而现在,他们也只能寄希望于眼前的智慧之神了。
“纳西妲,你有没有办法彻底修复世界树的缺口,或者解除这条指令,或者是我能做的事?”
纳西妲沉思片刻,开口道,“旅行者,派蒙我理解你们的心情。世界树的表层缺口其实散兵修复了,但其内部遗失的信息记录要还原修复并非易事,需要庞大的力量和对世界树内部消息的熟悉,以及重新收集关于神里绫人的存在记录。
可从世界树核心遗失的信息是直接消散的,其他人头脑中关于神里绫人的记忆还未完全消散的,在指令的作用下也会慢慢被彻底遗忘。
至于如何解除这条指令信息,我能感知到它的外层包裹了一层禁忌,世界树内部是很脆弱的,如果贸然行事,我无法确定它会造成怎样的后果。很抱歉,但我会尽量想办法解决的。”
“怎么会……难道家主大人他只能在周围的厌恶反感中度过一生了吗?他那样美好强大的人,帮了我那么多忙,从我开荒到现在,我都没能为他做些什么,他怎么能落得这样的结局……”空喃喃道,如遭重击,整个人看起来三魂已经丢了七魄。
“旅行者……”看他这副模样,派蒙也想不到可以安慰的话了。
这时纳西妲突然提到,“此外,我从自己保存的所有信息中找到了一份被安置在角落的记录,足以佐证旅行者关于散兵的说法。你们也看看吧,说不定能有什么新思路。”
闻言,空两眼放光,瞬间打起精神来。
虽说改变世界树内信息,就是改写提瓦特。但世界树无法改变被刻意预先隐藏好的信息。而这份经过纳西妲转写的故事,是在散兵进入世界树之前留下的备份,所以不受影响。
世界树内现有的信息,与这段记录中隐晦提起的故事有所呼应。将其中所有不同的地方串联起来,就是旅行者所说的,散兵被抹去的一生。
看完这一切,纳西妲想起这其实是散兵的记忆备份,这些记忆记录了他为成神接受的试验和改造。作为人偶,他能承受严苛的过程,而学者们可能备份这些记忆是以防散兵失控,以便操控神。
派蒙惊讶,“竟然真的有过这样的人.他、他明明跟我们见过那么多次面,老是跟我们作对…可是,我却完全忘记了他,他就像一阵烟似的,好像从来没有存在过。”
纳西妲解释道,“散兵承诺我寻找降临者信息,虽无直接结果,但提供了关键线索:你的血亲曾至坎瑞亚。目前世界树信息变化对愚人众上层影响未知,但他们可能忘记曾有过这位执行官。”
空愣了愣,“这是我第一次觉得…”散兵那般高傲的人,怎会愿意让人听见对自己脆弱与可怜的评价?空默默将剩下的话咽回了肚子里,转而以一种复杂的眼神望向那片曾属于散兵的记忆片段。
派蒙皱着眉,跟着表达自己的看法,“听你说的,我并不喜欢那个人,可这个结局我也不喜欢。”
纳西妲轻轻叹了口气,她的眼神中既有对散兵命运的同情,也有对这个世界复杂规则的深刻洞察。
“这正是为什么智慧无法解答所有的问题。我们仰视,我们认知,我们懂得,我们依然困于问题。
答案不是唯一…世间生命所渴望的,总是追逐真相、解决困难。
将真相还给一个人,等于把命运的选择权交还给他。在旁人看来或许有些徒劳,不过,能像这样顺着自身意愿消失,对他而言,一定有其意义。”
顿了顿,纳西妲又道,“回到最初的话题,散兵所做的,是前所未有的既大胆又疯狂的尝试。无论是历史上那些古老的记载,还是我现今所掌握的知识,都未曾提及有人能够真正踏入世界树的内部,更别说在其中进行如此精密的修改了。他要做的,无异于在浩瀚无垠的信息海洋中,精准地定位到一粒特定的沙子,并对其进行了重塑。他挑战了我对世界树认知的极限。”
“但从目前的情况来看,他的确成功了。”纳西妲轻轻颔首,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感慨,“世界树内部的信息数据错综复杂,每一个节点的变动都可能引发连锁反应。散兵不仅找到了那个关键的节点,还成功地进行了修改,这本身就是一种奇迹。”
接着,纳西妲的话锋一转,“但即便如此,也并非所有事情都能被改变。比如,丹羽和踏鞴砂其他工匠的死。这些已经发生的事实,就像是被深深烙印在历史长河中的印记,即便世界树的信息发生了变化,也无法抹去它们仍旧存的事实。”
纳西妲的话一下子点醒了空,空顿时想起来了,「她」说过——大慈树王说过,任何个体都无法凭自己删除自身存在!
否则,大慈树王创造自己的「轮回」——也就是小吉祥草王,并依靠她来从世界树中删除自己……不就没有意义了吗?
但这一点至关重要,散兵根本不可能仅凭一己之力彻底抹去自己,那…没被抹除干净,会怎么样?
空的眼神闪烁着思考的光芒,他缓缓开口,“……散兵所改变的,或许不是丹羽和踏鞴砂其他人的命运本身,而是他们命运中的某个节点,或者是与他们相关的记忆。”
派蒙在一旁听得似懂非懂,但还是努力地点着头,试图跟上他们的思路。
“你是说,”空继续说道,“散兵并没有让丹羽他们死而复生,而是改变了某种导致他们悲剧发生的因素。比如,知道真相的他提前消除了导致踏鞴砂灾难的某个决定或事件,从而让整个故事线发生了偏移。”
纳西妲赞许地点了点头:“正是如此。这种改变可能非常微妙,但它确实发生了。而散兵自己,必定会在这个过程中付出巨大的代价,甚至是同样面临着被世界遗忘的风险。”
派蒙已经跟不上了,抓住空隙赶紧提问,“等等等等……但是这还是跟绫人没关系啊?我们不应该是讨论怎么收集关于神里绫人的存在记录,解除那条奇怪指令信息的吗?”
纳西妲耐心解释,同时提出一种新的可能,“简单来说,如果只是记忆和历史上的记录不存在,那并不能说明散兵就不存在,而你们的朋友神里绫人,就是现在最直接的证明。
散兵修补过世界树,也进入过世界树内部,那他一定比我更接近且了解那道指令信息。所以,找到散兵,就有可能获得更多解除指令的线索。”
“你是说,散兵他可能以另一种方式,另一种身份,继续活在这个世界上?”派蒙的声音微微颤抖,他的眼神中既有期待也有疑惑。
纳西妲轻轻点头,她的目光中充满了对未知世界的敬畏与好奇,“是的,这是一种可能性。虽然他的记忆和身份会被改写,但他的灵魂,或者说他的存在本质,可能仍然以某种形式留存。就像河流中的水滴,虽然形态万千,但始终是水的一部分。”
“那么,我们该如何找到他呢?”空问出关键问题,他已经下定了决心,无论散兵身在何处,无论他变成了什么样子,他都要找到他,问清一切。
纳西妲却微微摇头,脸上露出了一丝无奈的笑容,“很抱歉,我无法为你提供确切的答案。世界树虽然记录着一切,但它并不直接揭示未来的走向。散兵的新身份和命运,需要你自己去探索和发现。”
空闻言,心中虽然有些失落,但也毫无办法。提瓦特大陆这么大,人海茫茫找一个人谈何容易。他担心自己还没找到散兵,大家就彻底忘记神里绫人的存在了。
空的失落纳西妲看在眼里,她安慰道,“事在人为,如果是旅行者,我相信这不会难倒你的。所以,不要着急,一步一步来吧。”
派蒙点头,“嗯,纳西妲说得对,现在已经有了思路,我们打起精神来加油呀。或者我们先去吃点东西,休息一下再回来……糟糕,都这个点了,旅行者,要不我们明天再来找纳西妲讨论这个沉重的话题吧!别打扰纳西妲休息了。”
纳西妲笑着道,“没关系,但这的确是个不错的提议,那就拜托派蒙带旅行者外出散散心了,可以吗?”
“包在我身上!”派蒙自信应下,对着空安慰道,“好啦,我知道你心情很复杂,趁现在,我们先到外面走走,再去大巴扎的小吃摊上买点东西吃,转换一下心情吧!心情好,才能事半功倍嘛!”
空也意识到自己的不妥,顺着派蒙的话跟纳西妲告别,“那好吧,今天真是谢谢你纳西妲,让你陪了我们这么久。我们先走了,晚安,祝你好梦。”
“没关系的,能帮到你我也很高兴,两位晚安好梦。”纳西妲笑着招手告别。
从净善宫出来后,肚子饿的派蒙还是拉着空去了大巴扎买夜宵,没想到竟然碰到了意外收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