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轻易流泪的男人当晚哭得像个孩子。
肖南怎么也想不到这世间竟然如此缺德之人,活人的房屋占去就算了,就连死人的墓地都不想放过。
奶奶活着吃了一辈子苦,死了竟然还不能安生。
沈叶搂着丈夫一言不发,她也被气得不轻,朗朗乾坤,不相信有人可以只手遮天,不管丈夫做什么,她都会无条件支持你。
肖南哭了一会儿,默不作声,平躺在妻子腿上,默默流眼泪。心中怒意难消,又有点无力感。他再有名有钱,影响力终究有限。
有人敢占他家的祖坟,自然在地方有点影响力。强龙压不过地头蛇,除非是更强的龙,带来的利益超过地头蛇。
不论付出多大的代价,他都要让这一家人不得安宁。
“这次花的钱会比较多,你卖掉一些产业。给我两年的时间,会还上。”肖南不清楚妻子手里的现金有多少,但肯定是不够他接下来的计划开展。
“你要多少?”
“先准备10亿,要是麻烦,我可以找其他人。”感情归感情,钱还是要分清楚一些,他个人能抵押的资产太少了,思海的股份又不允许抵押贷款。
都在一起这么长时间,他还分这么清,换作平时,沈叶听到他这些话会勃然大怒,但眼下先帮助丈夫, 其余的等事情过了再说。
这点钱对于她来说算不得什么,随便卖一两个项目的事。
这一夜夫妻俩睡得不是很安稳。天一亮沈叶便返回魔都着手筹钱。不管丈夫做什么,她都会全力支持。
肖南本着该走的流程要走下去,该弄清楚的事要弄清楚。回了一趟乡镇报了治安。
在小镇工作十几年的老治安第一次遇到这种事。处理过强占房屋、农田、他人老婆的,占人家墓穴的案子还是第一次遇见。
治安所副所长嘴里的茶差点没一口喷出来,确认道,“你确定没记错地方?”
这话问得让肖南本来就有气,语气不善道,“你看我这年纪像是糊涂的吗?”
“我们这里的工作比较多,我就是再确认一下。”这个年轻人和小镇上见过的年轻人可不一样,气宇轩昂,气质不凡。副所长有眼力见,换作常人这样和他讲话,早发飙了。
“我可以给小镇捐一笔钱,给你送一面锦旗。敲锣打鼓排面安排上。”肖南语气不卑不亢道。他算是资本家,就用资本家这一套。
唯一能做的就是砸钱,把地方有权的砸蒙。但他对小镇上的治安所并不抱希望。
这里办不了,那就去县里办。这年头杀人犯法,但让那家人没落还是很简单。走仕途的在仕途上给他制造障碍,做生意的,那就再简单不过,直接砸钱竞争,让他跪下来为止。
“我们应该做的,你用不着这样。”耿秋水笑着摆摆手,起身道,“我这就带两个人一同去现场,你跟着一起去。”
人生第一次坐上治安的车,随行的有两个治安所请的临时工。车辆有些年头,走在路上哐当哐当作响。肖南开口道,“过些时日我给所里捐几台车吧!”
“这事得和上面打招呼我们没有权利作主。”耿秋水并不怀疑肖南的话,他也上网,也混迹互联网,人家身家几十亿用不着在这些事上骗他。
他快47,这个位置待了十五年,还想进步啊!万一这个年轻人在领导面前提他几句。退休前走到正科不是没有可能。
把车停在山脚下,四个人穿过一片农田,向山上爬了几十米。肖南再次来到昨天到过的地方,指着墓碑说道,“我奶奶叫王翠花,这上面这个人叫窦仕昌显然是个男人。”
耿秋水看着碑上的信息,去年才去世的。喃喃自语好一会儿,说道,“这个好像是窦局长的父亲。”
“窦局长,哪儿的局长?”
“这家人了不得,父亲县教育局局长,大儿子副县长兼任公路局局长,小儿子是个老板,专门承接整个县政府的建设项目。”耿秋水示意两个临时工去周围看一看,接着小声说,“这个家族在本地体制内的关系比较复杂。”
还以为是多大的官,不过是地方的小官也算得上个人物?肖南了解这个地方的体制什么情况,近些年好一些,十几年前烂得要死,初中生也能弄个正式岗位。
这也解释得通为什么今天有的执法人员会是个法盲。
这些家族真正的人才没多少,靠纽带关系把家族的人弄进去。肖南语气不温不热道,“我要是能带来几十亿投资,还复杂吗?”
“可是县里未必能行得通,你得去更高的地方。”耿秋水指了指天,他是这个地方的人,他很了解这些体制内什么情况,他在一个位置十几年,还不是资源被那些所谓的家族占走,他只能原地踏步。
现在有一个人带着很大一笔钱进来搅局,有可能是个机会啊,再说了,儿子快毕业了,跟这种有钱人交好,能给儿子谋得一个出路。
肖南也清楚一个能承包整个县政府工程的家族怎么会简单,解决眼下的问题,县里能解决,但是想反击,这个县是行不通的。
地方穷得叮当响,就上面拨下来的钱杯水车薪,工程款不可能结清,做这么大的工程肯定是借贷。
而地方发展的每一个工程上面是下了红头文件的,随时有人下来验收,县里是不敢马虎,没钱还要做事怎么办,把工程给能自己垫资的人干。
这个地方身家超过十亿左右的也就只有县里的首富,人家是开矿的,整个县五个矿,他一家在做,看不上这些工程。
接下这些工程,只有一条路就是贷款。
收拾这家人的手段无非就是官面上向下施压,还有就是银行抽贷。
只要自己去县里说我投资十个亿,事情就能解决,但是整个县政府需要有个人愿意自己垫资来发展的人,不可能过去的去惩罚这家人,没意思,这样出不了胸口的恶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