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夫人姜氏如众星拱月一般,端坐于牡丹阁花厅主位中。
她身着一袭,绣着金色牡丹图案的立领青绸对襟长衫。
发髻高挽,上面插着几支精美的金镶玉簪。
鹅蛋脸、细长眼、眉目舒展。
通身贵气中又有几分的雅致。
作为边城第一夫人,围绕她周围的妇人们分为两个圈子。
一个圈子以边城参将之上的女眷们。
另一个波人,就是数位来自怀庆府的权贵夫人们,年龄大约都在三十左右。
她们今日的主要任务就是交好侯夫人。
还未开席,人群中就传来了一阵哄笑声。
有一个满头珠翠,异常爽朗的妇人叉着腰学那泼妇做狡辩状:
“哎呀呀!我本来就是大俗人一个,今儿是冲着醉香居的酒肉来的!听前头说今日可以畅饮葡萄酒,众位姐姐们可不要做忸怩人!咱西北婆姨也学那爷们们大口吃肉、大碗饮酒,不醉不醉如何?”
她的提议顿时惹来妇人们的笑骂。
“都是要给儿子相看媳妇的人了,是不是想故意醉酒回去找借口揍男人呐!”
“哈哈哈......想醉酒喝什么葡萄酒呀!侯夫人,还得烦请您让后厨等会给送几坛子高粱烧来!咱给这西北婆姨壮壮胆!”
姜氏笑意盈盈:
“喝,管够!高粱烧和葡萄酒,想饮多少饮多少!不过我建议你们留一点肚子来吃肉,我家侯爷那是多挑嘴的人,可是对这个秘制烤兔的味道很有信心的。”
怀庆府的某位贵妇带着满脸的好奇问:
“还是在小时候随兄长去庄子上小住,吃过一回兔子肉。那会只觉得腥味大,肉还被烤焦了!没想到今日的烤兔还登上了大雅之堂,想必是有甚过人之处!”
对烤兔味道最有发言权的,当属边城的几位参将夫人们。
田玖夫人热情接话:
“昂们边城这个脆皮烤兔可是有秘制腌料配方的,连皮到肉的香都渗透到了骨头里!试营业了五日,吃过的没谁不夸滋味美。”
“这是从哪里请来的厨子竟有这般大本事?回头我们要是吃着味道好,可得请他去怀庆府再开一家店!”
田玖夫人正待解释,边城女眷圈里就传来了一阵低低的笑声。
声音不大,却是将大伙儿的视线都吸引了过去。
那发笑的妇人假意用手里的绣帕压了压嘴角,一副大瓜在手的模样,慢吞吞道:
“各位夫人不知,咱这大厨确实是有本事的!之前杀了十年的猪,人家祖传的厨艺是刨猪汤!到了边城后没有猪可杀又重操旧业,在隔壁开了一间羊肉汤馆子,可能她与生俱来就有这些肉食的烹饪的天赋。”
“听上去确实有本事!又是猪又是羊现在还烤上了兔子!不错不错,等下咱们吃着味道好,肯定会给大厨赏钱的!”
假笑的妇人连连摆手:“人家大厨凭手艺可是攒下了不菲身家的,怕是看不上咱们这三瓜两枣赏钱呢。”
“啥?做厨子还能发财?”
“侯夫人,醉香居不是军需部张罗的买卖么,这个大厨有甚大来头不成?”
关于甘明兰的个人资料,姜氏知道的还真不算多。
军中大事赵牧云一般很少回府念叨。
加上最近半年战乱不断,他与姜氏也有几个月没见过面了。
这次醉香居开业她本是不耐烦来应酬的。
还是前段时间,庶长子赵睿来了边城后回府居然老老实实读起了书来。
她很想知道那二十几日边城发生了什么事,奈何怎么都打听不出来。
这才有了边城之行。
本人问到头上,她也有些尴尬,只得把疑问的目光投向了那个脸上画了一个梨花妆的妇人。
有奴仆子在她耳边悄声介绍:“......参将新纳的妾室,听说很是得宠。”
妾室?
什么时候夫人外交里面还掺杂了妾室!
姜氏蹙了蹙眉,眼神落在这位长着正室脸又画着别致妆容的妾室身上转了转。
得宠的妾室.吕氏自然看出了她的疑惑和不屑,面不改色笑盈盈接话道:
“妾身听闻这位大厨曾经说过,不想当将军的厨子不是好士兵!她的来历自然不是厨子那么简单的,上马能杀胡人下马能做一手好买卖!
上至总兵大人下到守城门的兵卒,都赞她是边城的守护神!她以前在老家的时候被唤作‘猪肉西施’,上过战场后就被将军们唤作‘玉面罗刹’!”
娃娃脸纨绔亲娘惊呼出声:
“呀!是她!我当是个什么大能耐的人,原来还是个屠妇出身!”
怀庆府来的数个贵妇都有一瞬间恍惚。
那个把自家儿子害得哭爹喊娘据说被赵总兵罩着的恶妇,竟然不过个杀猪匠的女儿。
这就能解释得通为什么恶妇有一身蛮力了。
杀猪匠肯定是膘肥体壮的。
但好似哪里不对。
有人问:“一个屠妇居然能与西施媲美?她那杀胡人的靠的是真本事还是假本领?”
田玖夫人脑子有些发懵。
明明是夸甘队长的好话。
为什么大伙儿的反应有些不对味呢?
她家男人升官也就是这半年时间,之前都是和一些百户长夫人混的。
平时她们在一起说人闲话可都是很直接的。
可怜的她,不知道什么是捧杀。
只好抢着帮甘明兰说好话:
“甘队长人长得俊,本事也是顶顶好的!昂家那口子在战场上被甘队长救了好几回!从金州关杀胡人首领,再到去渔阳城运粮,还有设阵破鞑靼数万军马,甘队长立下的战功全边城的关军加一块都比不过她!”
娃娃脸纨绔亲娘带头鼓掌:“好一个战功赫赫的厨子!好一个玉面罗刹!真真儿是风光无限啊!”
“想来众位参将夫人们对甘队长是极其膜拜的,不知可否为我们大伙儿介绍认识认识。”
“是啊!边城有这般女中豪杰可是吾辈楷模,来都来了,怎能见见这位女英雄?”
就连侯夫人姜氏也来了兴致:
“确实如众位夫人所说,我们今日相聚在醉香居也是有甘队长之功劳,我这就让人去请上一请,想来甘队长应该能给我这个侯夫人几分薄面吧?”
田玖夫人额头上沁出了一层细汗,心里暗暗叫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