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稚什么都明白，什么都懂，有时候她也很厌恶自己的脑子，为什么不能活的笨一点，再笨一点，这样就不会难受。
    薄迟屹下意识地捏紧了手里的画，呼吸沉了沉。
    初稚放松心情道：“好啦，唐迎雪欠我的，到了合适的时机我会让她还钱，现在让她还，也只是吃闭门羹，要不到钱不说，还会惹来一身骚。”
    薄迟屹喉结滚动了一番，没在乎唐迎雪还钱不还钱的事。
    他只是心里激荡起了一层后怕。
    原来，初稚比他想象中经历的还多。
    他曾经以为，自己一个人被亲生父亲丢在国外，已经很惨很惨……
    现在看来，初稚处境没比他好多少。
    她同样反抗不了。
    只能在成年以后努力赚钱，让自己有一套属于自己的房子。
    这样就能摆脱束缚和枷锁。
    薄迟屹眸色暗了暗，“小初……”
    “那时候，你一定很难过吧。”
    初稚鼻尖几乎是一下子就酸了，难过吗？好像没人问过她这个问题。
    没人问的时候她并不觉得难过。
    可现在，真的有点……
    初稚低垂着眼皮，“其实还好。”
    “我习惯了。”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的，唐迎雪讨厌我，因为我和她一样，都不是薄家的孩子，她嫌我会争夺薄家人的关注，嫌爷爷喜欢我——”
    “每个人都是自私的，就同我在孤儿院时，那些来收养孩子的男女，大多数是因为自己没办法要孩子，才选择收养。”
    “那时候我表现的很好很好，但他们都只是看我一眼，却不会选择收养。”
    “因为，他们喜欢长的好看聪明的孩子，却不喜欢长的太招摇的。”
    初稚承受了世间绝大多数的恶意。
    她清醒的记得一件事，当年来孤儿院收养孩子的一位妇人，对着年幼时的她说：
    “长成这样，以后不知道会勾引多少男人。”
    她甚至年纪小，听不懂妇人话中意思，跟个奶团子一样，还甜甜的黏上去，求收养。
    可惜被一脚踹开了。
    疼的，好疼。
    可是疼也没办法，连哭都不敢哭。
    还是院长把她抱起来哄着。
    院长是个女人，其实很温柔，但孤儿院的孩子太多，不是每个小孩都顾得上。
    那时候初稚喜欢跟在她屁股后面跑。
    她问院长：“为什么大人都不喜欢我。”
    “爸爸妈妈也不喜欢我。”
    院长一时间回答不上来。
    没一会儿又去哄其他哭泣的小孩了。
    反正每次来领养孩子的家长，看见她的讨好，都会选择视而不见。
    她们会选择漂亮的孩子，但不会选择像她这种类型的。
    后来长大了才明白缘由。
    孩子到底不是亲生的。
    而有些女人，心里会不舒服，怕会抢走丈夫的目光。
    虽然很恶劣，恶意满满，但现实如此，毫无办法。
    薄迟屹神色紧绷着，呼吸沉了沉。
    他不敢想初稚在孤儿院的日子。
    那地方他去过。
    在他爱上初稚时。
    特想知道孤儿院的生活是怎样的。
    她过去的人生他没有参与，但想去看看。
    孤儿院孩子很多，打打闹闹，真正的友情很少。
    院长顾不上所有小孩。
    所以分发下去的食物，不会争抢的，就会吃的少些。
    但也不会吃的很饱。
    他们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是如何的。
    不知道外面有广阔的天地，不知道有游乐园这种地方，也不知道自己父母为什么会把自己丢下。
    他们日日夜夜的哭泣，没人听见。
    薄迟屹敛眸，“小初……”
    初稚的鹿眸眨了眨，笑容灿烂，“其实都过去啦。”
    “薄迟屹，我很谢谢薄家的收留，让我暂时有个落脚的地方，之前我让你给爷爷道歉，服软，我也有错。”
    “我明知道你也过的不好……”初稚心酸，“还让你去给他服软。”
    “主要是薄家待我有恩，我潜意识的害怕离开薄家后，又是孤零零一个人。”
    “我想要薄家，也想要你，因为我这一生，拥有的东西太少了，所以什么都想要，忘了考虑你的处境，对不起。”
    仅一幅画。
    听到初稚同自己交心，薄迟屹的心情难以言喻，他高兴、又心疼。
    薄迟屹将画放在玄关处，把女孩捞进房间，关上门。
    摁住她肩膀低头吻上了她的唇。
    不知道过去多久，才离开她的唇瓣，垂眸牢牢地锁定她面容，“小初，我好喜欢你，你知不知道？”
    “我永远永远，都喜欢你。”
    初稚鼻头一酸，指尖捏紧了薄迟屹的衣角，“我也是。”
    薄迟屹胸腔涩涩的，“我来的有点晚。”
    如果在初稚没成年前，把她给接到自己身边就好了。
    虽然有点禽兽。
    总是想着，再给她点时间。
    “不晚，刚刚好。”初稚笑嘻嘻地说：“你出现的刚刚好。”
    “不过薄迟屹，你为什么要那幅山河图，还谎称自己有抑郁症。”
    薄迟屹嘴角紧绷了下，“我为什么不能是真有抑郁症？”
    初稚：“你要真有抑郁症，我跟你在一起，是不是会自动痊愈？”
    薄迟屹指腹轻轻揉捏初稚脸颊，歪头笑了笑，“这么自信呢。”
    “那必然是自信啦！”初稚收敛笑容，严肃询问：“所以你说吧，到底为什么。”
    薄迟屹：“我……”
    “啧”了声，“非要刨根问底。”
    初稚眨了眨眼，“因为这是我的画呀，我有权利知道。”
    “……”
    行。
    会说。
    他居然不知道怎么反驳。
    “你记不记得，之前有次你得奖，主持人让你发表获奖感言，你说你想拥有一套属于自己的房。”
    “我看了看京市，稍微好一点的地段，治安好一点，离市中心近一点的房子，都得千万起步。”
    原来是这样。
    他一直在关注她，也一直在为她考虑。
    初稚抬起手臂，勾住薄迟屹脖子，眉眼弯弯道：“你好会暗恋。”
    她敛了敛眸，说道：“而且很有边界感。”
    “其实我一开始还天真的以为是我画的太好来着。”
    薄迟屹：“你本来就可以这么以为。”
    “画的很好看，我很喜欢。”
    初稚伸出手抱紧薄迟屹，心情微妙，“你也很好看，我也很喜欢。”
    调戏啊这是，薄迟屹笑的肩膀轻颤，“那既然这样，今晚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