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尾,一众小厮小心翼翼的看着,这个身手不凡的老妇人,这老妇人一掌一拳,平时也算精壮的汉子,便倒飞而出,爬也不爬不起来。
“老婆子再说一句,别拦着我!”
单老嬷嬷看着渐渐往后退步的众小厮,冷哼一声,缓缓说道。
刚才她可守着力了,不然船尾这几个还躺在甲板上装死的小厮,可就真起不来了。
“老人家,还,还请,稍微等等,让我等去核实一下,可好?”
一小厮看着明显落后于他几个身位,并盯着自己看的其他小厮,暗骂一声,咬着牙往单老嬷嬷拱了拱手道。
“哼,都这么长时间了,老婆子可没心情跟你们耗时间!”
单老嬷嬷瞥了一眼,转头看了一眼小丫鬟巧儿以及柳风扬,就朝着前面走去。
柳风扬捂着眼睛,一脸无奈的盯着躺在地上的几人,连忙摇头跟了上去。
韩清遥三人追出来的时候,单老嬷嬷已经快走到大堂里,看见韩清遥安然无恙的出来,单老嬷嬷一把扒开眼前小厮,拉着韩清遥仔细看了一眼,才松了口气拍着胸脯:
“小姐,你可吓死我了。”
韩清遥摇摇头:
“嬷嬷放心,师兄在我不会有事的。”
单老嬷嬷撇了撇嘴,嘀咕道:
“就是有他才不放心的。”
柳风扬诧异歪头看了一眼,见单老嬷嬷瞪来,又飞速扭过头,而韩清遥看三人都没事,才转头望着船头的方向,有些焦急的道:
“嬷嬷,咱们快去船头吧,师兄还在那呢!”
“他在就他在呗,咱们过去干啥?”
单老嬷嬷还准备带韩清遥下去,可见对方又跑了进去,只好无奈跟了上去。
经过大堂的时候,几人也从韩清遥嘴里听明白了事情经过,而刚到船头不远处,柳风扬听到王平的骂声,也是没忍住笑出了声。
“写的差不是你的错,强迫人唱出来污人耳朵就是你的错了……”
师叔不愧是能中小三元的人物,骂人骂到这种境界也当真是不凡,不过让柳风扬纳闷的是,这中年人莫不是真以为年纪大写的诗就好了?怎么敢去找师叔比诗的呀?
场中,中年文士对王平说的一番话,都震的一静,这番年纪提出要与一个少年人比诗,伶人们看着王平的眼神感激中带着些怜悯,这孩子怕是逃不掉要被官府问责了,而其他中年人却看着王平,眼露不满,让中年文士教训教训对方也好,免得小小年纪不尊前辈,口出狂言。
韩清遥想说些什么,看着这副场景却又不好插手,她虽对诗词造诣不深,但听那姑娘刚才演唱的只言片语中,也能听出来是一篇佳作。
让师兄短时间超越,虽希望师兄能赢,给那姑娘狠狠出口恶气,但心里总归没底,想了想,便转头朝着柳风扬问道:
“风扬,师兄能赢吗?”
柳风扬转眼瞅了一圈,目光却在平景风身上停住,不过见对方一脸兴致冲冲喝酒看戏的模样,才松了口气,除了平景风,嗯,似乎没一个有太大名头的文人,转头,仰着脑袋,便对着韩清遥傲然道:
“小师叔放宽心,对师叔来说这些人,不值一提!”
“那就好,那就好!”
韩清遥拍了拍胸脯,明显松了口气,看着王平捏着小拳头,甜甜笑着道:
“师兄加油!”
王平笑着点点头,那中年文士已经抓狂了,一摆衣袖便盯着王平催促道:
“一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又来一个口气如此大的,既然你如此厉害,便可赶快让我们大饱耳福可好?”
“对啊,你们这些小子,当真是可笑。”
“一群少年人,别光说大话,为了在一个歌姬面前逞英雄,可别回家哭鼻子。”
王平瞥了众人一眼,摊着手淡淡的道:
“你们这么厉害,就去上书啊。”
“上啊!”
王平毫无情绪波动的话,宛如一记重锤,狠狠砸在几人心上,几人恨不得一口血喷出来。
看着吃瘪的众人,柳风扬看着好笑,一个普通文人,竟然不知天高地厚,为了让他们看看师叔有多厉害,柳风扬便朝着王平喊道:
“师兄,作诗,给他们点颜色瞧瞧!”
王平点点头,看着盯着自己众人,知道若是不拿出点真本事,今日怕是不好过去,王平转头对着中年文士道:
“既如此,我随你所愿!”
我今日所吟之词,名曰,
“丑奴儿……”
场中安静下来,平景风手中端酒的动作一滞,嘴里轻轻念道:
“来了!”
话音刚落,王平已走到船头,负手而立,看着湄河冬景,再次吟道:
“少年不识愁滋味,爱上层楼,爱上层楼,为赋新词强说愁……”
这中年文士刚才所做,大抵也是一个人看书到半夜,心中思绪渐起,想着朝廷社稷,忧国忧民,寝食难安,通篇上下无非以“忧愁”二字贯穿始终。
可观其手掌面部,红润白嫩,可无一点茶饭不思的样子,无病呻吟,或是自古文人的通病,不多大多数时候,也无人去指摘,可眼下被王平提出到明面,自然不能再和往日一样被忽视。
“少年不识愁滋味,爱上层楼。爱上层楼,为赋新词强说愁。”
“而今识尽愁滋味,欲说还休。欲说还休,却道天凉好个秋。”
平景风的笑容僵住,暗自看了王平一眼,失笑摇头,作为府学诗赋教授,他哪能看不出来,这首词的情绪层层递进,委婉含蓄,讽刺了文坛一些无病呻吟的乱象,这首词不但立意不错,而且隐隐约约间有一种对世俗的悲愤。
平景风不知道王平小小年纪,是怎么会有如此感触的,可他知道,今日这首词的出现,王平不单单是为了抒怀的,更是为了打击这中年文士。
不过这句“为赋新词强说愁”,怕是下手有点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