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后。
一场大旱席卷了云南。
一山之隔的缅北却依然喜获丰收。
大旱,不单单是歉收那么简单。
偏隅于云南一隅的大明王朝再度面临危机。
密支那,秋意浓。
三年后的今天,在庞大俘虏群体的辛勤劳作下,三条用土法水泥建成的官道完全竣工。
以密支那为中心,向东南通往永昌府、蛮莫、孟密、木邦、孟艮府、车里司、广南府,向南沿着伊洛瓦底江直通阿瓦城,西边贯通孟养河谷,西北直通缅北、阿洪王国边境的潘硕,正西直抵钦敦江畔的霍马林。
时下正有四匹快马奔驰在四条主要的官道上,只见从永昌府方向的官道飞来的快骑背后插着一杆小红旗,代表着大明方向出现了紧急问题。
身后背后插着小黑旗的,代表着占据着清迈府的莽吉隆出了问题。
背后插着小黄旗的,代表着阿瓦王朝出现了问题。
背后插着小蓝旗的,代表着掸邦高原出现了问题。
时下四骑同时奔驰在新建的官道上倒是近三年头一遭见到。
南诏王、孟养宣慰司宣慰使、都督滇南缅北诸军事、开府仪同三司张七正在家里为儿子张武杰举办三岁宴。
自从一连纳了莽素姬、木清、雪娥、夏小曦四人为妻妾后,今年二十六岁的张七已经有了四子二女,不过最大的就是长子张武杰了。
他给自己的儿子定下了“武须镇国疆”的辈分,时下正好用上了第一代的“武”字。
王府张灯结彩、人头攒动,好不热闹。
二十六岁的张七抱着自己的儿子四处走动,不时与客人们逗着儿子,说笑着,看得出来他的心情很是不错。
一旁的莽素姬却是有些郁郁寡欢——不久前她的父亲、缅王平达力病了,这一次是真的病了,还病的颇重,这几年平达力几个妻妾也生下了几个儿女,不过都还是幼儿。
夫妇俩前不久还过去探望过,那一次平达力倒是没有整出幺蛾子,见到三年前跟在张七身边的大儿子莽龙已经是一个身材与成年人差不多的大小子后心里也十分宽慰。
当然了,夫妇俩探望完后还是将莽龙带走了,让平达力很是惆怅了一阵子。
“报!”
一声大喊打破了王府的欢腾景象。
“报!”
“报!”
“报!”
张七自然没有搞出什么八百里加急的东西,不过还是按照清廷的做法实施了六百里加急的驿递政策。
他自然可以用电报来收发紧急讯息,不过这几年他又往后世跑了几趟,龙凤玉佩形成的光圈愈发小了,一般情形下他是不会启用的,何况用电报传递的内容实在不多。
眼下他实际控制的领土也不大,六百里加急,最迟三日详细信息也到了。
三日,放在后世显然已经晚了,但你晚了,潜在的敌人也一样晚了,实际上的效果还是差不多。
见到一连四个急递赶到,客人们都知趣地离开了,只剩下了几个紧要人物,王府左右长史曾雪麟、夏金泽,左右司马刘元初、顾君恩,录事参军王定藩以及主要将领罢了。
顾君恩跟着牛万才重投大明后,便被张七延纳了。
而那位跟着难民藏入丰沙里的方以智次子方中通经过三年的如饥似渴地学习后,时下的数学水平已经达到了后世大学数学本科的标准,张七从后世得来的物理、化学、生物等知识也让其几乎达到了后世本科的水平。
这就比张七本人的水平还要高一些了,加上连续七年的培养,两级学堂里多少出了一些较为出挑的人物,眼下加起来也有四五十人,都跟着方中通在学着。
方中通现在已经以“提督滇南缅北学政”的官位,以及“王府世子伴读”的官职常年待在王府。
世子三岁贺宴也不是张七心血来潮要弄的,最近一年有些驻防远地的官员、将领都没有回到密支那,让其回来放一下假顺便参与贺宴也是应有之意。
张七将儿子递给莽素姬,让其继续招呼其他客人,自己则带着众人来到了书房。
说是书房,实际上就是一间小型会议室,可以在坐十几个人。
四封急递,四份书信,此前张七、王府总管张九已经看过,当下就由张九主持。
张九上次按照电报的命令去福州闽安城营救祖母,可惜还是晚了一步,张七之母夏侯婉已经被马得功之子马三奇交给了清廷,张九赶紧北上追击,还是没有追到。
最后才得到了一个让整个南诏王府麾下臣民难过了一年的消息。
夏侯婉坐着清廷的船只走到浙江海域时趁着看守不备跳海自尽了,据说清军水师在那片海域一连寻找了七天七夜都没有任何发现,只得报了一个“贼属意外落水而亡”糊弄过去了。
张七得到消息后也很是难过了一阵,不过对他来说又何尝不是一个解脱?
与他这幅身躯唯一有些牵绊之人不在了,终究是一件令人难过的事情,幸亏这几年他的几个儿女先后出生了,勉强弥补了这个悲痛和遗憾。
这当然也是张九的恨事,虽然以他一艘船的能耐是不足以拿下马得功花了五年时间才建成的闽安城的,但自己终究是没有做到,无论如何也是一件憾事。
他回到密支那后张七倒是没有责怪他,这几年还继续让他带着船只继续往东、往西核对、勘测航线,最远处还抵达了南非、波斯湾、辽东、日本一带,至于南洋,更是了如指掌了。
在这三年内,张七着力培养的袁成功等人也成长起来了,加上李占春、王牛儿等人的努力,他的水师也彻底成了体系,还不需要陆师的协助就能参与水战了。
而在他管辖的境内也有新的变化。
他的辖境,除了永昌府、广南府,余者都是土司、官府交错之地,广南府之战后,他的威望在云南达到了顶点,用云南军民的话来说,“南诏王再一次拯救了大明”。
故此,他便将滇南一系列尚未彻底依附于他的土司,诸如车里司、临安府南部诸司、元江府南部土司、镇康州土司全部施行了“半改土归流”,那就是勒令当地土司将一半奴户交出来,这一半奴户划归官府管辖。
于是,三年后他直接管辖的人口逼近一百五十万,也在滇缅边境广袤地方形成了一道独特的风景线。
受土司控制的奴户还是依着土司寨住着,实际上就是一个个小土司寨,大到千户,小到十余户,继续住在险要处。
而直接隶属于张七的人则成了编户齐民的民户,他们的村舍都坐落于河谷、山谷地带,最小的村舍也有百户,也有围墙,但景象就与以前不可同日而语了。
他先后从郝承裔、平达力那里弄来了二十万两黄金,加上先后几次战事从清军那里缴获的,虽然现在人口、军队、工匠规模突飞猛进,但依旧能再支撑个三五年。
时至今日,他的麾下已经有二十个陆师大营,两万四千人,直接归他指挥的亲卫马步军三千人,水师三千,妥妥的的一方豪强了。
何况他还是以火器为主的豪强,真实实力已经不亚于正在印度大展拳脚的英国人了,或许还胜之。
这三年,他也没闲着,最关键的还是与南面的两个大势力:占据着阿拉干高原以及勃生河部分流域的阿拉干人、占据着以勃固河流域为中心的孟人暗地里建立了联络。
另外,由于阿瓦王朝的日趋衰败,周边一些大的山地部族显然是首鼠两端了,阿瓦王国设立的东枝总督现在隐隐有些压不住掸邦高原的掸族了。
以前,缅人对付掸族的措施是分而化之,不允许出现大的部落联盟,他们出兵攻打孟养、孟密、木邦三大宣慰司就是出于这个考虑,对付盘踞在高原南部的掸族也是如此,将其分化成一个个小部落,让其稳固在某个河谷里不能随意移动也是应有之意。
但自从莽白、平达力内乱以及张七介入后,平达力王朝便一日不如一日了,东枝东部掸邦高原的掸族终于再次活跃起来。
眼下他们已经暗地里推选了一位大首领。
彻底肢解人口占据优势的缅族地盘,进而自己入驻阿瓦城以北区域才是张七的长远目标,想要做到这一点,光靠自己是不行的,作为一个有作为的军阀,他可不想像后来英国人那样在内缅甸蜻蜓点水。
他要将缅甸变成华人的地盘!
于是,阿拉干人、孟人、掸人将是他的绝佳帮手。
当木邦、孟艮两地稳固后,夹在中间的清迈总督莽吉隆便动弹不得了,而且此时暹罗国王那莱在法国人的帮助下也逐渐将自己的军队向近现代化看齐了,也不是莽吉隆敢随意拿捏的。
当然了,原本亚太地区最早的殖民者葡萄牙人日趋衰败,大量葡萄牙人进入南亚、东南亚各地成了雇佣兵,缅甸人更是捷足先登,这让阿瓦王国勉强保持了一定的战斗力。
等雍笈牙上位后,新的缅甸王国又是一个配备了大量火器的强大王国了,届时,暹罗人将再次面临亡国的危险。
四国演义,这就是时下缅甸的真实写照。
缅甸,可是一个天赐之地,仅伊洛瓦底江流域两岸就有四亿亩肥沃的水田,还能一年两熟以上,而整个中国才二十亿亩,还是后世水旱田加在一起得来的,实际上他就是一个略小一号的印度。
“情况是......”
张九开始分说这四份急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