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谈判的两拨人注视下，皮卡迅速靠近，来了个小漂移，最后稳稳停下。
    被颠得七荤八素的戴梦新从后座滚了下来。
    他脸色苍白，两眼无神。
    这厮开车是真的能要人命。
    正在犹豫中的杨老二一看到戴梦新，就像看到了主心骨，大喜过望，连忙上前扶住了他。
    “牛……牛你们还没卖吧？人……人我给你们带过来了！”
    戴梦山连话都说不利索，他现在只觉得天旋地转，肚子里翻江倒海。
    接着下车的是江林山和方大师。
    江林山就不用说了，在众人眼里，就是一个开车的小司机而已。
    方大师虽然也被颠得够呛，可他坐副驾驶位，情况好一些，加上他长年累月培养出来的定气功夫。
    这一下车就显得派头十足。
    腰板挺直，脸上古井无波，颇有一股出尘气质。
    仿佛他刚才坐的是库里南，而不是长城皮卡。
    众人看了都有种诡异的感觉。
    这就是要买下大边村所有黄牛的大老板？
    可是哪有大老板用这种车当座驾的？
    但是他那个派头，就好像几个亿也看不上的样子。
    难道这就是有钱人的癖好？众人只能这么想。
    至于一旁的江林山，直接被无视。
    江林山看到方大师那做派，真想给他一脚。
    这厮果然是做神棍的料。
    王新荣眼看有人松口了，结果突然来了三个莫名其妙的人，相当不爽。
    他对方大师道：“朋友，哪条道的，鄙人王新荣，做肉类生意的。”
    王新荣混了大半辈子，深知人不可貌相，更不愿意平白得罪人，所以上来就整了个不伦不类的江湖切口。
    方大师瞥了他一眼，没说话。
    “你们打算把牛收了全杀掉？”边上那个小年轻好奇问道。
    王新荣见方大师理都不理自己，反而让那个小司机搭话，心中怒火噌的就起来了。
    看不起谁呢？
    但他强忍住没发作，不冷不热道：“这就不劳你关心了，你卖我买的交易，讲究的是一个你情我愿。”
    “哟嚯！还你情我愿，挺好的，你这个老板挺好的，这样吧，你打算多少钱收他们的牛？”江林山对王新荣竖起了大拇指。
    “多少钱收，好像跟你们没关系吧，朋友，万事讲究个先来后到，可不兴半道截胡哦！”
    王新荣见对方上来直接就问收购价，隐隐就有种不妙的感觉。
    难道对方也收到消息，来抢生意来了？
    王新荣可是来现场收肉牛的，连人带车，包括屠宰场的员工都来了好些。
    原本都散落在一旁各玩各的，现在发觉事情有点不对，老板语气也变了。
    不由得都靠了过来，顿时气势就立了起来。
    特别是那些干屠宰工作的，个个五大三粗，身上带着好像永远都洗不掉的血腥味。
    看多了肢体内脏，杀多了生灵，眼神总有一种不经意表露出来的漠然。
    连一直都云淡风轻的方大师都微微一顿，看了一眼那几个负责宰杀切割的工人。
    江林山就更敏感了，那几个人从眼神气质就能分辨出来。
    要是这几个人豁出去的话，能追着周六爷手下的小弟跑10条街！
    面对王新荣隐隐的威胁，戴梦新和一众养殖户都莫名有些紧张。
    一方面是对武力威胁天然的畏惧，一方面又怕江林山怂了，他们最终还是要被王新荣拿捏。
    江林山仿佛感觉不到逐渐压抑的气氛。
    他对王新荣笑道：“这位老板，我们河西黄牛要没了，眼前这批估计是最后一批，老祖宗不知培育了多少年，这些牛的祖宗又给这片土地干了多少活，我也是个农民，不忍心让它们消失。”
    “你们屠宰场不会缺少牲畜，不如放过这批黄牛，由我将它们保留下去。”
    王新荣瞪大了眼睛，他还是头一回听到抢生意的话都能讲得这么清新脱俗。
    他听完都隐隐觉得自己有一种使命感。
    这小子这么会忽悠人的吗？
    这种感觉怎么那么熟悉呢，想了半天，经常刷短视频的王老板终于想起来了，那些网络段子就是这么说的：
    “我刚认识的就不能谈恋爱了吗？”“我们一见钟情私定终生怎么了？”“我交不起彩礼才分批给，每次给298有错吗？”
    连他都差点被感动到，更不用说戴梦新和那批养殖户了。
    要说最不愿意河西黄牛消失的人就是他们了，而且还是从自己手里消失的。
    但又有什么办法呢，眼下的生活还要维持。
    江林山这番话，确实赢得了养殖户们的好感，他们心里都打定主意，只要江林山这边给的价格不低于王新荣，就把牛卖给他。
    王新荣却生气了，他有一种被人愚弄的感觉。
    在上百万利润面前，大讲什么情怀、传承之类的，纯属脑子有病！
    他冷笑一声：“那你们是什么意思？打算横插一手吗？”
    他没有耐心了，这人明摆着来搞事的。
    江林山笑眯眯道：“你们谈你们谈，你们谈完了我再谈，先来后到的规矩我懂，你情我愿的规矩我也懂！”
    王新荣听到江林山这么说，面容稍缓，心想还算这小子懂事。
    结果江林山下一句话让他差点直接暴走。
    “不管这位老板出价多少，我都溢价50%收，还有你们家里剩余的草料，我也按市场全部收购！”
    此言一出，养殖户们又惊又喜，溢价50%，按王新荣给的收购价18块，一下就涨到了27块，这是少有的高价了，关键是家里囤的草料人家也收，这又是一笔钱啊。
    他们心思都活泛起来。
    还是那个瘦小的养殖户问：“口说无凭，等屠宰场的人走了，你又反悔怎么办？”
    江林山道：“你要是决定卖了，现在就可以当场交易当场结算的哦，草料的话，你们明天统计好，交到戴研究员那里，我按单付钱，怎么样？”
    王新荣被晾到了一边，养殖户已经七嘴八舌跟江林山谈起来了，仿佛和这边早就谈完了。
    劳资还谈个鸡毛！
    他脸色变了又变，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
    王新荣咬牙切齿道：“好，非常好！以后在河西县，你的牛肉一斤也别想卖出去！”
    他终究没敢出手打人，只好用这种威胁的语气找回场子。
    江林山笑眯眯道：“好的老板，以后有机会再合作啊！”
    戴梦新看着眼前的一幕，如在梦里。
    江林山按这个价格收的话，以后肉牛出栏，几乎是卖一头亏一头，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冤大头？
    除了真的想保留这批河西黄牛，他再也想不到别的理由了。
    戴梦新眼里不禁有些湿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