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妈突然问:“儿子,你是不是在省城郊外租了3万亩地,也全种上了这种水稻?”
江林山道:“差不多。”
“是我们家里平时吃的那种滋香稻吗?”
“是同一品种,但应该品相差一点,区别就像我们吃的玉米和村里的长乐一号。”
江爸道:“就算是这样,也是了不得啊,村里人都有点坐不住了,怕你高价卖钱,然后给他们普通水稻的分成。”
江妈道:“你当初就是太好说话了,村里人那点心思你还不知道吗,你就算卖100一斤,村里人也会觉得你暗中吞了900块。”
“那个吴大嘴叫得最大声。”江国成道。
“也就是说,我无论卖多少钱,分成时,村里人都会说我搞小动作?”
江林山气笑了。
这果然是村民们才会干出来的事。
况且人心就是这么奇怪,怀疑一旦产生,罪名就已经成立。
“儿啊,这事,很有可能你里外不是人啊,你当初和他们签合同的时候,我就猜到会这样了,不过为了让你长点教训,我就没拦着你。”
江妈余秀珍有些心疼地看着自己儿子。
这孩子,啥都好,就是心太单纯了,还想着带领村民致富。
一个人的心太好,就很容易错付,错付了之后,受到的伤害会很大。
但男孩子嘛,不受点挫折,不吃点教训,怎么能长大呢?
“这事简单,我来处理就行。”江林山信心满满道。
“儿啊,你做什么决定都可以,别委屈自己,我和你爸商量过了,大不了到城里买套房,不回村里住了,免得被人戳脊梁骨。”
“嘶!”
江林山倒抽一口凉气。
父母这波支持简直毫无意外啊,这才是父母吧。
亏可以吃,教训可以接受,但绝不低声下气,更不会委屈求全。
“云诗,你怎么看?”
江林山问。
“我听大人的。”方云诗依旧头也不回。
“爸、妈,你们听我说,这事未必没有解决办法……”
“没有办法了,我们甚至问过郭院长,郭院长说,他们院里可以出高价收购,甚至能联系国字头的企业进行收购,但只要村里人心存怀疑,你怎么处理都是暗箱操作,一切白搭。”
江国成自己也是村民,很明白他们心里在打什么小九九。
要说村民是坏人吧,这好像也算不上。
要说他们是好人吧,似乎也说不太上。
只能说他们是务实的,现实的。
这其中的最大的问题就在于互信。
有历史原因,也有人性的原因。
上次长乐一号大丰收,江林山以高于市场价收购了村民的收成,让村民过了一个肥年。
村民高兴了好一阵子,然后不和谐的声音就传开了,说江林山赚了几百万几千万的都有,不然,怎么解释长乐山庄大搞土木这件事?
他一个刚毕业的穷大学生,凭什么可以投入这么大的资金?
这件事让他们异常愤怒,觉得自己受到了欺骗。
但其实江林山只靠一半的收成就赚了好几个小目标。
另一半,在沙漠种了7百万亩,获利更是能惊呆他们下巴。
只能说贫穷限制了他们的想象力。
说他不地道吧,但这明明是江林山培育的新品种,当然,拉上了省农科院的大旗。
村民们在这个事件中,是单纯的获利方,加上苦于没有证据,倒也不好说什么。
数个小时后,飞行器就回到长乐村上空。
看到熟悉的土地,金黄的稻浪在大地起伏。
“时维九月,序属三秋。潦水尽而寒潭清,烟光凝而暮山紫。”
江林山心里一阵感慨:只有出去过的人,才会真切感受到家乡的美好。
爸妈虽然做好了不回村的准备,可是住了一辈子,又怎会舍得断了这一切。
刚下飞行器,江国成的电话就响了。
“村里打来的,这段时间村委会议都开了好几回,每次都是吵吵闹闹,没个决定。”
江爸无奈道。
“那就直接去村委吧。”江林山也没说什么。
“儿啊,你打算怎么处理?村里那些人可不好对付啊,就算你服软,也未必能落到好名声。”
余秀珍担心道。
“我心里有数。”
江林山刚下飞行器,一家人又来到了村里的晒谷场。
方云诗挽着江林山的胳膊,脸上笑容依旧。
江爸江妈脸上忧心忡忡,感觉就像奔赴刑场。
他们怎么也没想到,本来是一件好事,最后会闹成这个样子。
晒谷场上,分成了好几拨人,人声鼎沸。
如今的长乐村,是县里重点打造的示范村,基建和环境在全县都是最拿得出手的。
当然,这些只是锦上添花。
长乐村最为人津津乐道的是村道的树灯,以及令人叹为观止的长乐山庄。
还有可以在稻下乘凉的稻田,那馥郁的稻香,每当靠近都让人流连忘返。
“那小子绝对不老实。”
“我听说,外国曾经高价收购长乐一号,甚至出到几百块一公斤。”
“亏!亏死了!”
“以前怎么没看出来他是这种人?”
“呵呵,何止他是这种人,他全家都是这种人。”
“以前不知道什么叫为富不仁,现在可终于见识到了,专坑自家村里人。”
“不是说他跑了吗,眼看稻子熟了,故意不回家。”
虽然种子是江林山提供的,合同也签得明明白白的。
但合同这东西,有时候小到个人,大到国家,说不认可就不认可,就算强制执行,那也是后患无穷。
江林山耳朵多尖啊,老远就听到了村民的议论。
方云诗挽住他的手臂一紧,担心地瞟了一眼刚回国的男朋友。
“没事,看我发挥,晚上我也要发挥!”
方云诗脸上飞红。
“叔,婶,大爷,六叔公,都忙着呢?”
江林山笑眯眯地打了个招呼。
整个晒谷场的村民一愣,顿时像被按了静音键似的,静得可怕。
背后讨论是一回事,可人家毕竟是村里的大老板,很多人都靠他开工资呢。
村长江贵发迎了上来,脸上颇有些不自然。
“山娃子回来了啊,正好,村里有些人对之前的合同不怎么同意,你看……”
江贵发非常艰难的接下去道:“是不是……重新讨论一下?”
“好呀,没问题的呀,一切以大家的意见为主。”
江林山笑眯眯,像半夜鸡叫里的周扒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