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啊寒珏！”陆斯霈看见暮寒珏只用了半天时间就追上了坐标位置，抬手拍了拍他的肩。
    “没想到你有天也会这么大发善心，竟然拿咱们的内部通讯器给外面发定位信号让他们进村来救人，诶诶——”
    陆斯霈靠着他，坏心眼地用胳膊肘顶了顶他腹部渗血的伤口：“那小姑娘怎么样？”
    暮寒珏瞥他一眼：“什么怎么样？”
    陆斯霆凑过来一块儿帮着陆斯霈说话：“就长相啊，性格啊……我也好奇啃下你这块硬骨头的是什么尤物？”
    暮寒珏嗤笑了一声，坐在火堆边擦了擦刀，火光映在刀刃上，又反射出他凌厉的眉眼。
    这些天光给余依削果子吃了，刀都变黏了。
    就当陆斯霈和陆斯霆准备放弃盘问的时候，暮寒珏却自顾自地悠悠道：“两只眼睛一张嘴，两只耳朵一个鼻子。缺点的话……”
    暮寒珏想起这些天来余依做的蠢事，勾唇笑了一声：“就是脑子不太聪明。”
    “哦——”陆斯霈和陆斯霆对视一眼，起哄，“原来你喜欢笨蛋美人啊！那……”
    “咻——”
    “妈呀！！哥救命！”
    后话还没说完，陆斯霆被暮寒珏冷不丁飞来的一把匕首吓了一跳，搂着陆斯霈的脖子就跳到了人身上。
    身后的树上，刀尖直直刺入，毫不留情。
    嗯，是暮寒珏这种喜怒无常的畜牲会做的事。
    陆斯霈被坠得脖子疼：“我就比你早出来几分钟，凭什么总让我保护你？”
    “差不多得了。”墨砚看了看两人，将地图拿到了暮寒珏旁边一起研究。
    墨砚说：“我打算走这条小路，省时间，也能避开埋伏。”
    暮寒珏看了一会儿，点头：“可以。那不如我们现在就上路，趁着天黑了直接把eris一锅端？”
    “好。”墨砚一点头，瞥了那俩姓陆的一眼，“把刀拔下来，收拾东西上路了。”
    从那以后，暮寒珏再也没见过余依。
    有关于她的记忆成为了那一股满满都是香精的蜜桃味，时常在脑海中盘旋。
    偶尔闲下来时，他会做梦。
    梦里，笑靥如花的女孩剥开一颗糖果，递在他唇边：“哥哥，吃糖。”
    那是个美梦。
    是尸山血海的前二十年里，唯一的甜。
    再次得到有关于余依的消息是在好几年后。
    十三军刚成立，暮寒珏从第一军区野战部退了出来，任十三军军区首长。
    那天，他在办公室里处理文件。陆斯霆端着个破文件夹，门也不敲，直接闪身钻了进来。
    “敲门会掉一块肉吗？”暮寒珏掀起眼皮，冷眼看他。
    陆斯霆翻身坐上了暮寒珏桌子的一角，满不在乎道：“就咱哥俩这关系，还用得着外人那套吗？”
    暮寒珏冷哼：“谁跟你哥俩。”
    陆斯霆耸肩：“那没办法，我亲哥被炸没了，墨砚比我小俩月，咱们几个人里就你有资格当我哥。”
    眼瞧着暮寒珏不理他，陆斯霆也不生气，而是嬉皮笑脸地把自己怀里的文件夹往暮寒珏桌子上一扔。
    外壳撞上钢笔的笔尖，一个完美的签名就这么被毁了。
    暮寒珏看着他：“找死？”
    “不找不找。”陆斯霆扬扬下巴，“你看看，我新签了个好苗子到我们ds调查局。我跟你讲，等将来我不干了，我就和上面说让她当局长，我真的赚翻了！”
    暮寒珏随手拾起文件夹，翻开随便看了一眼。
    他大脑中忽然嗡了一声，定睛看着文件夹中的简历怔了很久。
    「姓名：余依」
    「性别：女」
    「年龄：22岁」
    暮寒珏看着那张白底证件照反复确认了很多次，不会错的……
    这就是当年在荒村遇见的小女孩，是那个频频入梦的女孩。
    眼前的一切太过魔幻，暮寒珏看得太认真，一时间都没注意陆斯霆是什么时候从他桌子上下去的。
    自然，陆斯霆口中说的话也变成了背景音被暮寒珏自动忽略。
    陆斯霆拉开暮寒珏的抽屉，从里面拿了颗糖出来含进了嘴里：“你这包糖又快过期了，给我呗，你重新买。”
    暮寒珏拧眉看着那张简历，一个字也不敢漏下，心里想着：「这小朋友怎么去了军政大学？」
    “你这怎么只有水蜜桃味的？不腻吗？”
    「签了ds调查局的特工？这么危险……」
    “哦对了，我下个月八号要结婚，你记得来哈。”
    “这女孩现在在哪？”
    “啊？”陆斯霆懵了一下。
    “余依。”暮寒珏继续问，“这个叫余依的女孩现在在哪？”
    “在哪，没任务的时候就在学校呗，这话问的……诶，这小女孩可优秀了，淮城第二名的成绩考进了军政，今年直博了，师从许兰昕教授。许教授还记得吧，你爸还在的时候给你爸当顾问的那位……”
    陆斯霆自说自话，暮寒珏的心思却全然不在这里。
    他只想立刻去见见余依。
    暮寒珏拎着那个文件夹，大步流星地朝外走。
    正当他要打开门离开时，陆斯霆忽然跳出来拦住他的去路。
    暮寒珏脸黑了：“让开。”
    “不、让。”陆斯霆眯起了眼睛，双臂抱在胸前看着暮寒珏，“你急匆匆地要去哪？是不是想跟我抢人？”
    暮寒珏：“你打听的太多了，让开。”
    “诶诶诶。”陆斯霆直接背靠在了门上，“我知道，十三军现在也是需要用人的时候，你想要优秀人才的心情我可以理解，但你得靠自己寻，不能从哥们儿这直接挖啊是不是……”
    暮寒珏冷笑着亮出了自己腰间那把刀：“识相点把路给我让开，否则我和你割袍断义。”
    陆斯霆：“寒部您请。”
    边说，陆斯霆还做出请的手势，顺势跟在了暮寒珏身后。
    “我能问问这女孩跟你什么关系吗？”
    陆斯霆像个尾巴似的寸步不离暮寒珏，手里还捏着从暮寒珏办公室里顺出来的那包快过期的糖。
    也不知道他今天到底是中什么邪了，怎么忽然就把那一大堆工作抛在了这，自己一声不吭地闷头往前走呢。
    暮寒珏却是在听见这问话的时候皱了皱眉。
    他从没思考过自己和那个叫余依的女孩算是什么关系，自己似乎也并没有立场去这样唐突地见她。
    暮寒珏将车钥匙抛给陆斯霆：“你来给我开车。”
    大怨种·陆斯霆：“……成，活爹。”
    暮寒珏沉默着坐在车上，脑子里全被余依占据。
    她是否还在心里埋怨那年在荒村时他对她的坏脾气？
    她是否还惦记着那两颗在火里碳化的鸟蛋？
    那两颗他徒步了几小时才摘回来的红苹果好吃吗？为什么要让它们烂在山洞里？
    分开之后，她有没有偶尔想起过他，哪怕是一次？
    如今，她还是不是从前那个又笨又娇气的小受气包？
    她现在……过得到底好不好？
    窗外的景色在暮寒珏眼底飞驰而过，却在拥有余依的回忆之下变得黯淡。
    万千光景也不如见她的那惊鸿一瞥。
    车停在了军政大学正门前，陆斯霆终于听见暮寒珏说话：
    “我和余依，是她救过我一命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