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海眼睫剧烈颤动，嗓子有些发干，说话的气息都不稳了。
“可是……”
他一时不知道怎么反驳杨梅的话。
以前老师不止一次跟他说过，说连若配不上会长之位，让他把位置还给欧阳右。
他只当是老师偏心欧阳右，才一而再再而三贬低连若的能力。
如今听杨梅掰开了，揉碎了，跟他讲，连若真的没那个资格，他竟然觉得有道理？
不行不行，不能怀疑若姐，若姐对他那么好，他怎么可以怀疑她？
杨海稳了稳心神，继续找借口。
“可能，我不是若姐的亲弟弟，她没有多少安全感吧。”
“不是这样的小海哥。”
杨梅松开杨海，换了个方向坐在他身边，重新握住他的手。
“江海公会成立已经九年了，一年两年她信不过你，九年了还信不过？
更别说在江家的时候，你就护着她了。
为了她，你和小冷断绝兄弟关系……”
“没有……”听到这儿，杨海弱弱反驳，“我没有和小冷断绝关系，他一直都是我的弟弟。”
杨梅一脸复杂，“你看他认吗？”
杨海：“……”
他感觉心上被狠狠戳了一刀，长大了的小梅，没有小时候善解人意了qaq
见杨海闭嘴了，杨梅才继续说。
“算起来，你叫她姐有二十多年了吧，二十多年，她有拿你当亲人看待吗？
如果她在乎你这个弟弟，就不会逼走小冷，就不会在江阿姨尸骨未寒时，非要住进江家，花江阿姨的钱，住江阿姨的房，让她妈睡江阿姨的男人。
那个家的所有东西，说到底，是江阿姨的，我说话难听，不管是你，还是杨叔叔，你们都没资格把她的东西给她的仇人。
杨叔叔一个软饭男，连饭都让你吃不饱，能让小三穿金戴银当阔太太？
小海哥，你脑子清醒清醒吧，江阿姨是为了你向江家低头的，你呢？你是怎么对她的？”
杨海嘴唇嗫嚅着，眼中有片刻的茫然。
他是怎么对江小姐的？
对了，他在她去世后三个月，同意了父亲把若姐母女接回来，上江家户口的请求。
他拿出江小姐留给他的遗产，给后妈和父亲的婚礼风光大办。
气死了，外公。
气走了，江冷。
“小梅……我……”
“我知道，小孩子对父亲的话一向都奉为至宝，杨叔叔的要求，你拒绝不了。”
杨梅的台阶让杨海心中苦涩更甚，但他只能接过，走下来。
他都被骂的这么惨了，小梅应该说完了吧？
这个念头刚起，杨梅又开口了。
“小海哥，我还没说完呢，你别走神，认真听呀。
她逼走小冷，攻略了你，让你死心塌地护着她，就相当于把整个江家握在手里了。
所以啊，那个连若，她根本就不是什么单纯善良的小白花，她黑着呢。
二十年的呵护，换不来她的一丝信任。
明知道右哥是你最要好的朋友，还让你出面设计右哥的弟弟，被拆穿了就躲在你身后装死，让你独自面对右哥的怒火。
我听蒋老先生说，当天你快不行了，是连若阻拦着不让人给你治伤的。
你说，这是人能干出来的事？
你说，她真的在乎你的死活吗？”
杨海闻言一愣，似乎是不知道这事。
杨梅眉头紧皱，试探着问他，“小海哥你……不会不知道这事吧？”
“不是的小梅，你可能是误会了，若姐说她当时是太着急了，不是故意的。”
杨海突然记起，刚醒过来时，连若跟他解释过的，她当时悲伤的神情，做不得假。
“小海哥你真是！”
杨梅简直要气笑了，她打开自己的系统手表，播放了一段视频。
视频中连若嚎的撕心裂肺，整个人趴在杨海胸口，压的伤口汩汩往外冒血，血花喷出来溅了她一脸，她依旧死死扒着不松手。
“你看看，她都喝了几口了，血糊了一脸，愣是一滴泪都没掉，你哪儿看出来她着急的？”
杨海看着视频，下意识抚上胸口，额角青筋忍不住跟着血花飙的节奏跳动。
他眼含泪花。
“好大的口子啊！”他顿了顿，哀怨控诉，“右右好狠的心，他是真想杀我啊…”
杨梅无语。
杨梅翻白眼。
“小海哥你能不能正常点？重点是右哥心狠不狠吗？”
她戳着视频中连若的脸，恨铁不成钢道：“你看她呀，她故意想让你死呢！”
杨海此刻还沉浸在悲伤中，闻言吸了吸鼻子，低下头不看视频。
“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若姐是在乎我的，她当时都急哭了，我听到她哭了。”
“好，好好好。”
杨梅是真气着了，一连说了好几个“好”字，气哄哄摔门离开。
房门被摔的震天响，杨海被吓到了，心脏也跟着狠狠一颤。
他抚着胸口，默默落泪。
刚才的视频，把他的思绪又拉回半个月前那个夜晚。
好友仇视的眼神，冰冷的长刀，决绝的背影，让他心痛的无法呼吸。
他忍不住抱头痛哭，以至于有人进来都没发现。
突然，他的头被人抬起，冰凉的液体泼了他满脸，他下意识闭上眼，直到胸口传来刺痛。
他下意识握上那只手，那只曾经带给他无限温暖的手，此刻正握着冰冷的刀柄，死死抵在他胸口。
眼泪不受控制的流下来，划过脸颊落进衣领，带来冰凉的触感。
杨海颤抖着开口。
“为什么？小梅，为什么连你也这么对我？我那么爱你啊！”
最后一句话，他是吼出来的。
杨梅挣开他，退后两步，取出一面镜子对着他。
杨海愣愣看着镜中的人，苍白的脸上浇满紫红色的液体，几道粗浅不一的白痕将它们从中截断。
很狼狈，但这不是重点。
他看向镜中自己的胸口，雪白的里衣皱巴巴的，但完好无缺，没有伤口。
他下意识摸了摸，似乎，也不疼。
那刚才小梅怎么捅的他？
杨梅看他一个劲摸着自己胸前，就是不看脸，忍不住叹了口气。
她的小海哥，从来都抓不住重点。
她上前把镜子塞进杨海手里，抬起他的脸，逼着他照镜子。
“小海哥，你好好看看，脸上糊了一脸血再哭，应该是什么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