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千里探儿,匪扮官差一言难尽:
作者:老八两   梦源头最新章节     
    三当家的陆碌碡看到有人说话了,也接上说道:“大当家的开恩。能不能这次轻罚他一下?让他长长记性。”他倒不是慈善,而是刘铁贵先求了情,自己什么也不说,怕那洪天炮改了主意,不杀那高一桶。高一桶再感恩戴德,把他的一些小毛病举报给洪天炮,那样可就糟了。
    神机军师薄千书毕竟读了几天书,会见风使舵,已经有两个人打了头阵,这会我再上也不迟。上前未说话,先是拱手弯腰,如同个大虾米:“大当家的,手下留情……”
    没等那薄千书说完,洪天炮又是‘哈哈’一笑,眼睛看着已经推向门口并嘴里拼命喊着‘饶命……’之声的高一桶说道:“死罪免了,剁去一根手指,留个记号。二坎子,这事由你来干。”然后,又阴沉着个脸说道:“我去猫爪子寨后,你们在家里,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咱的买卖不能停,劫谁不劫谁,你们也都心里清楚。有事问二当家的,他说了就算。”
    众人是只有听的份,没有说的权。再说现在正在风浪高峰,没人敢多言,都夹起尾巴,成了乖乖狗。
    洪天炮扫视了一下四周,马脸明显又拉长了一点,大嘴撇的唇角明显处于一高一低,狼眼放着阴暗之光,就连那鹰钩鼻子在脸部肌肉的不均匀作用下,也在微微偏离着位置……
    “啊……”惨叫声由大厅外传了进来。不用说,准是那高一桶被剁去手指的痛喊声。
    洪天炮指着薄千书说道:“你赶紧给我去找几件官差的衣服来,我马上就要用,快去。”
    薄千书不敢怠慢,赶紧上前应道:“好的,我这就去,”他说完,就奔后院跑去。他知道,只有那东面的库房里,有以前抢劫过官差扒下来的官衣,这些衣服的主人现在早就成了枯骨了。可这库里的各式各样衣服又太多,男的女的穿得衣服俱全,花花绿绿一大堆,也不太好找呀。他脑子一转,在院子里就喊住了几个没事干闲游的匪兵。于是,他领着几个人就去找那些官服去了。
    源海城外,远山暗淡,树稀路曲,云遮朝阳,天灰地蒙。一个身材中等,马脸,狼眼,鹰钩鼻,大嘴巴,挎着腰刀,官差打扮的人骑着一匹黑马,随着人流来到了城的北门。门口虽有几个守门的,但这里繁华,出出进进的人马很多,既不用官帖,更不用证明。因此,没有什么特殊情况,那几个守门的也就是骡子的家什,白搭!
    洪天炮一路奔波,没露出什么破绽来。刚随着熙攘人流、车马进入到源海城内,走过两条街过后,他就找不着北了。整天打家劫舍,白天闷头钻林子,晚上蒙头捅刀子,这人间繁华之处根本就没来过,更也不知道在这里怎样生活。加上人流熙攘攒动,买卖声此起彼伏,这偌大的源海城,到哪儿才能找到自己的儿子洪小炮呢?城西,现在是不是到了城西呢?鼻子下那张嘴,启了好几启,最终还是没张开询问的口。
    洪天炮犯了难,在街上东瞅瞅,西看看,也不知该往哪里走。他正在犹豫不定时,也不知怎么回事,马头一下子撞到一个人身上,自己也搞不清楚是他撞人家,还是人家撞他,反正是马和人撞到了一起。洪天炮定睛一看,此人穿得花花绿绿,是一个约四十岁左右,带有一股魅妖之气的女人。
    那女人用手捂着腰,嘴里不断传来‘哎哟……’声。
    洪天炮有点懵,这刚进城,怎么就把人给撞了呢?我是个假官差,这要是闹起来,人这么多,跑都跑不了。他赶紧从马上跳下来,把往日那横霸劲头压在了心底下。脸挂几分装出来的歉意说道:“这位大姐,兄弟心急,没有注意,撞到了你。抱歉,抱歉!”
    女人大脸盘子,脸上粉厚妆浓,身材不佳,属于敦实型的。她一开口,声音却非常的脆嫩,如同个十六七岁的少女之音:“哎哟!官爷,奴家不大,不是大姐哦!”
    此话传到洪天炮耳朵里后,那马脸就不由得一皱,但旋即又疏开。源海城这都是什么人哟?四十多了还不是大姐,难道是老娘不成?他不好发作,强忍着那冲上脑门子随时喷放的匪气,努力挤出一丝笑意说道:“噢,噢,我眼拙,没看出来。我进城来办差事,一时忙,没留神……”
    女人不等洪天炮把话说完,就接嘴说道:“不碍事,没有撞坏别的地方,只是奴家这腰有些痛,家就住在那野鸽子胡同。要不,你行行好,把奴家送到家里去?不知这位官爷有空闲否?”她边说边用那眼神和手的动作抛勾着洪天炮。她嘴上是这样说的,可心里却是另样想。哼!老娘我什么样的人没见过?今天就看你是个土葫芦才故意迎上去的,要不是我人老珠黄生意清淡,才懒得理你这一身臭汗、心不开窍、脑子糊涂的脏鸟。
    洪天炮已经觉察出来这女人的意图,鹰钩鼻子使劲吸了一下,然后,猛地往外一喷,他要把鼻子里的气,连同自己心里的怒气一起清理出去。脸上不再有那装挂出来的笑容,我就是找人陪,也不能找你个老丝瓜样的,老妈子,况且我还要去看儿子,没那空闲在这里和你狗扯羊皮。他语淡言冷地说道:“我要去城西办差,没有空,你自己慢慢走回家吧。”
    女人用那特有魅惑的眼光看着洪天炮,城西办差你往东走,撒谎也不会撒,还赶不上我那三岁的外孙。她伸手一拉洪天炮的左胳膊,嫩声娇气地说道:“官哥,去城西办事,你往东走,这能走到吗?”
    洪天炮被她这一黏靠着身体手拉胳膊,立刻就是一惊,右手不由自主就搭在了腰刀的刀把上。当听到自己现在正向东走,不免就更有些恼怒,但还是尽量往下压着,强忍了忍,说道:“我初次来源江城,这里街道胡同弯曲相连,有些辨别不清。你路熟,能不能给我带下路?”
    女人脸上的魅惑之色顿消,抓着胳膊的手也即刻松开。让老娘带路?我可没有那闲工夫,我还要往家里领人,做只挣不赔生意呢!就又把手捂在腰上,嘴里先‘哎哟’了一声,然后说道:“官爷,奴家腰痛,你自己慢慢寻路吧,我就不陪了。”
    洪天炮看到女人收回那魅脸推脱着,就知道人家嫌没赚头,不给带。虽然他并不缺银子,后面背上的包袱里,连银票带银子背了不少,但还是将右手插向怀里,同时说道:“路不白带,我给你银子。”
    “给银子?你能给多少?”那女人将忸怩作态样子瞬抛,但声音依旧是原样娇嫩,只是有些急切。
    她的言行使洪天炮脑子里瞬间产生了想法,手在怀里摸捏着,把刚准备掏出来的二两银子换成一锭一两的银元宝。他特意慢慢拿了出来,想看看这个女人有什么表情。如果不行,再往上加码,爷的银子虽说来路不正,但也不是大风刮来的,是拎着脑袋搞来的。
    女人的眼睛死死直盯着那锭银元宝,嘴里说道:“给我这些?”
    洪天炮斜眼看着路边的柳树梢,头轻轻一点,嘴里‘嗯’了一声算作回答。
    这摇头不算,点头算的动作,让女人彻底兴奋起来,她似乎忘记了自己假装的腰痛样,上前一把从洪天炮手里抓过那锭银元宝,说道:“跟奴家走,我这就找人给你带路,保证给你送到家门口去。”边说,边迈步快速向附近的一条胡同奔去。
    突如其来的举动把洪天炮吓一跳,眼见着手里的元宝落入了女人之手,心里很不快。这老娘们耍鬼,她这是要让我破财。立刻怒从心起,望着离他数步之遥就要消失在人流中的背影,牵着马就追过去。洪天炮还是比较明智的,人多,骑在马上快走容易出事。洪天炮眼睛锁定那个花花绿绿的身影,不敢转移,怕那身影在人群遮挡下遁消。
    女人刚进胡同不远处时,便向一个高高瘦瘦三十多岁在东张西望的汉子走了过去……
    洪天炮略微一愣,嗬!这里原来还藏着个帮手。妈妈的,反正老子手上早已沾满人血,再多几滴也不算什么。他在不远处站定,马脸阴着,狼眼怒睁,那嘴角又上下不协调起来。
    女人来到那汉子面前,旋即就转过身来,面对着还有数步远没有走近的洪天炮对那汉子说道:“这位官爷,他要到城西办差,给了银子,你去给他带路,一定要遵官爷指示,把他送到他要去的地方。”
    洪天炮离她(他)们不远,话语听得真真切切。唉,呼出一口长气,虚惊一场,原来如此,是我这狐疑之心想多了。立刻牵马走过去,紫红着的脸色也返回了常态,冲俩人微一抱拳说道:“我人生地不熟,烦劳你帮忙带下路。”
    瘦汉子也拱手一礼,微弓着腰说道:“不知官爷到城西哪个府邸?”
    洪天炮知道儿子在源海城有两个住处,便随口说道:“到‘破天拳坊’,去找袁震骇。”
    “好嘞!官爷,你骑上马,随我走,保证送到大门口。”瘦汉子说完,便拉开长腿向西而去。
    洪天炮翻身上马,紧跟其后……
    瘦汉子在前面跑得很快,不时回头等着洪天炮。
    洪天炮骑在马上,由于人较多,跑不快,干着急,没办法,既不能扬鞭驰骋,又不能磕肚催马,只能用手掻自己的头发。怎么源海城这里的人这么多?三个源江城都比不了!
    不到半个时辰,瘦汉子就停住了脚步,他指着一个大门口上的一块牌匾说道:“官爷,这就是‘破天拳坊’,你进去办事吧。”
    洪天炮不太识字,但又不好问得太多,怕被人耻笑。他翻身下马,只好装模作样微微抱了一下拳:“谢谢小哥带路。”
    瘦汉子也连忙抱起拳:“客气,客气!官爷,你要是没别的事,在下就告辞了。”
    洪天炮挥摆了下手说道:“没事了,你走吧。”
    瘦汉子转身,撩开大步匆匆向来路走去……
    洪天炮等瘦汉子走远了,这才登上门口的台阶,向前走去……
    “这位官爷,你找谁?”一个守门的小弟子,站在门边问。
    洪天炮在门口停住了脚步,打量了一下小童说道:“我找袁师父。”
    守门的弟子眼睛一直在看着洪天炮,越看越不像个官差样,听着说话的口气更不像,就多了个心眼:“你找哪个袁师父?”
    洪天炮被小童给问得有点糊涂。难道说他这院里有好几个姓袁的师父?干脆别来文的了,我直呼其名吧:“我找袁震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