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云飞正在为下一步棋如何落子,犹豫不定,明明是即将到手的胜利,却被一个棋子落位而搅乱。专注思考中的她,被霍堃的声音所扰乱,恼怒之气一下子就挂在脸上。烦人的痴呆小子,这里是你来的地方吗?顺手将一颗棋子甩出的同时,说道:“你是来蹲囚笼的吗?”那颗棋子如同出弓的利箭,直奔霍堃的脖子咽喉处。
霍堃一惊,侧身躲过。在她扬手时,他的目光已经看到了那枚象征着权力的玉石戒指,这个发现使他原本就忐忑的心,更加不安起来。于是,赶紧说道:“不是,不是……”
任云飞不听他啰嗦完,立时步步紧逼,微怒的脸上眉毛轻轻一挑:“不蹲囚笼?那你来囚笼干什么?”她以为霍堃是没事来套近乎。哼!你想娶我,可你在我心中没有位置,我的这个位置,早已被丰明烨占据,尽管他不领我的情,但我心依旧。
霍堃怕这个任性的小姐滥使特权,翻脸后,将他真正扣押在囚笼里,赶紧说道:“我奉堂主之命,请任小姐到大厅去议事。”
任云飞听到是自己的爷爷叫她去大厅,不敢违背,她斜眼一扫霍堃:“知道了,我这就去。”
沙千三个手指捻动着一个棋子,微微眯着眼睛说:“少主此去,怕是有重任担当,老朽先恭喜少主。”他自从任云飞再回囚笼时,一直称其为少主。
“师爷爷!你又在取笑我。”任云飞又稚气地撒起娇来。
“不是取笑,这是真的。”
“我不信!”
“不信咱俩打个赌。”
“赌什么?”
“赌这盘棋的输赢。”
“怎么赌?”
“我说得对,我赢;你说得对,你赢。”
“好!一言为定!”
“拉钩……”
任云飞和师爷爷沙千,两根小指勾在一起的同时,两个一老一少的人,脸上都充满着小童般的笑意……
大厅内任风与老管家秘密商谈着,时不时地加以各种手势,来强调某个重点环节……
任云飞在外面将两扇门拉开,就进入大厅里。当她看到大厅里空空荡荡,就爷爷和老管家在大厅内时,嘴角微微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嘿嘿!师爷爷沙千的确是在囚笼里蹲糊涂了,还和我打赌,不打,你的棋都快输了,还想用打赌赢方式回来,这样你输得更快……
霍堃随后走进来的同时,也把任云飞拉开的门又重新关上,并站在门边,在等候着吩咐。
任云飞走到任风面前,略带娇气说道:“孙女云飞拜见堂主爷爷。”虽然这话听起来有些啰嗦别扭,但出自这个任性的小姐之口,也就不足为奇。
任风早就知道她前时又偷去源海城,会那个丰少侠。他战完‘喝墨堂’回来后,也就没去追究,将此事默认了。他心里想到,这总算是不幸中的万幸,自己这痴情固执的孙女还能活着回来。他内心也不由为丰明烨竖起了拇指,可真不愧为大江上下人人传闻的第一少侠,不得不佩服呀。他看着面前这个,被挫折连续无情击打过的孙女,避重就轻问道:“你觉着囚笼比外面好吗?”
任云飞不知他此时问这话的目的,便随口答道:“不好!”
任风‘哈哈’一笑,说道:“有什么不好,你看那沙千,悠悠哉哉,不用出门征战,还有人给送吃送喝。”
任云飞看着任风,有些不服气,找了个理由来和他抗衡:“那是你不赦免他,他没法出囚笼。”
任风对这个小孙女极其疼爱,对于她有些偏激的话语并不挂在心他特意点了一下头说道:“你说得也许有理,但不一定对。”
任云飞被话绕得有点懵,既然有理,怎么还不一定对?她觉着这话是在特意逗她。于是,她马上追问:“哪个地方不对?”
“不对的地方很多!”
“很多?”
“是呀,比如说,我赦他出囚笼,他也许,不会走出那竹林一步。”
“不会吧?”
“你不信?”
“不信!”
“那好,我给你这个戒指,就是权力的象征,你现在可以发号施令,赦他出囚笼。”任风用手指着任云飞一本正经地说。
任云飞伸出手指,看着这个玉石戒指说道:“您老这话是真的?”
任风边解身上佩戴的‘红尘天’宝剑,边说道:“你可以去试试,如果你赢了,我这把‘红尘天’就归你;如果你输了,这把‘红尘天’还归你,不过,你的玉石戒指归我。”
此话一出,惊呆了屋里仅有的几个人。一时间,不知老堂主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莫非他要让位给他这个稚嫩的亲孙女吗……
萦绕大厅的话音,让任云飞愣了好一会,这可是个只赚不赔的上好买卖,值得做!她故意激将着爷爷任风,眨着狡黠的眼睛说道:“那好,一言为定,我这就去发布赦囚令。”话音落地,就兴冲冲往门口走去。
霍堃很殷勤,赶紧上前将门打开……
大厅里,任风又在和老管家交头接耳交谈着什么……
多时过后,前时兴冲冲而去,现时耷拉着头走回来的任云飞,又再次进入到大厅里。她微红着脸悄声走过去,站在任风面前没有说话,轻轻将手上的玉石戒指给撸了下来,默默地递给堂主任风。
任风面沉似水接过戒指,随手将那把陪伴他大半生的‘红尘天’宝剑递到任云飞面前:“给!望你不辱‘清风轩’的使命。”
任云飞手有点抖,在努力控制着,双手接过‘红尘天’。她没想到沙千会拒绝这个赦囚令,也没想到爷爷真把宝剑给自己。她低着头说道:“我输了。”
任风将玉石戒指戴在手上,看着任云飞说道:“抬起头来。”
任云飞抬起头看着自己爷爷那须发皆白的容貌,内心产生一丝微痛。她仿佛瞬间就成熟了许多,脑子处于思考中,如果爹爹不受伤,或许他还不能苍老得这样快……她嘴唇动了几下,轻喊一声:“爷爷!”但她这次没有和往常一样,向任风怀里扑去,而是,站在原地把亲情的目光,凝在那苍老的脸上。
任风从座位上起身站立着,喊道:“‘清风轩’少主任云飞,听令。”
“是!”
“命你选带一部分人马,追剿‘喝墨堂’残余,即刻行动。”
“是!”任云飞嘴上应着,心里在嘀咕。没有想到,今天一早,竟然连输两场……
盛夏,中午时分,阳光似火,风不拂叶。君子谷小镇的泥土路街面上,一个身不及五尺,貌不出众,身背破旧灰皮包袱的矮壮汉子在行走着。他豆眼,尖耳,蒜头鼻子下一张鲇鱼嘴,眉毛微黄在那由子脸上八字分布着。
矮汉子来到‘天下客’客栈门前,便停住了脚步。他抬眼看看那招牌,心里在盘算着,在进与不进中徘徊……微刻之后,做出了选择,虽脚步有些迟疑,但还是走进了店内。
店内食客并不多,有几个过路的散客,这些人在各自选位的桌子边,低头为自己的嘴忙活着。
店小二在柜台处,看到有人进来,赶紧迎上前去,热情招呼道:“客官,你吃饭,还是住店?”
矮汉子那双豆眼的目光集中到店小二的脸上。可能囊中有些羞涩,他怯声问道:“饭贵吗?”
店小二接待过各式各样的客,经验比较丰富,虽然知道他问话的意思,但不愿做那狗眼看人的角色,就热情地推荐着便宜的饭食:“不贵,两个炊饼,加一碗木须汤,四个铜子就够了。”
矮汉子看到这个店小二不像是狡诈的人,就说道:“那好,就来两个炊饼和一碗汤吧。”
店小二不再啰嗦,喊道:“好嘞,两个炊饼,木须汤一碗。客官,请这边稍坐,我给你去拿。”他用手向一个空位子做了个让的手势,就急匆匆奔后厨准备所需的饭食。
矮汉子来到一张桌子边,将那虽然不大,但有些鼓鼓囊囊的包袱解下,一弯腰随手放在桌子下面。他靠边半步一屁股坐在凳子上,等待着自己点的饭食的同时,眼睛向那些不熟悉的吃客们扫去……
此人不是别人,他是蛊不赖的大师哥,郭南忍。他今天能到这里来,也是沾了蛊不赖的光,被师父仇真善破例从那幽暗的溶洞里放出来的。所以,他被放出溶洞那一刻,便辞别师父仇真善,千里迢迢来找蛊不赖……
这事情还要从蛊不赖到江东看儿那时说起。与夫君马不羁在路边桃树下大打出手后,夫妻反目,阳关道,独木桥,两人相对而行。由于时间紧迫,蛊不赖也没顾得上到那杨笍住的地方去。她为救儿子的性命,又冒险匆匆踏上去血仞原的路途。她日夜兼程,就怕耽误了时间,使儿子蛊毒发作命丧黄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