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莉西娅醒来时,曾见过的实习治疗师派伊正在小心翼翼地给她额头上的伤口涂药。
“你醒得正好呢!”派伊惊喜地瞪大眼睛,“我只给你涂了点止血的修复魔药,这位先生说最好由你自己决定要不要祛疤,毕竟这是光荣的象征!”
艾莉西娅刚想说谁会乐意给自己脑门上留个疤,一坐起身便看见了索尔斯蒂斯和哈利。索尔斯蒂斯微笑着,温柔到一种诡异的程度,像一个没有感情的假人——艾莉西娅很清楚,这是非常非常生气的表现!
而哈利,穿着和她一样的蓝白条纹的病号服,乖巧地坐着,双手放在膝盖上。
哈利肯定是不会说出那样的话的,那么答案只有一个……艾莉西娅心虚地朝索尔斯蒂斯咧嘴笑笑,肯定地对派伊说,“我需要祛疤,谢谢。”
好在索尔斯蒂斯没说什么挖苦的话,只是全程用那种温柔到瘆人的眼神看着她,上药、吃饭、赶作业……不对,执行了那么危险的任务,她怎么还要补作业啊!
但见真正的救世之星哈利·波特也在抓耳挠腮地写着作业,艾莉西娅又心理平衡了。哈利因为反监视伏地魔用脑过度,也被送进了医院。
平心而论,他俩算是整个临时安置科伤情最轻的了。唐克斯那头灰褐色的头发被厉火烧了个干净,要不是扑灭得及时,她整个脑袋都要变成煤球了。
“我想这是天意。”光头唐克斯躺在病床上,吃下卢平递来的橘子瓣,笑眯眯地说,“等我的头发再长出来,它们就该换个颜色了!你喜欢什么颜色,莱姆斯?”
卢平苍白的面容上浮起一抹浅淡的粉色。唐克斯不由分说地抓住他的手,举起来向病房里的人们炫耀,“有什么好害羞的呀,你之前还说了最爱我呢!”
“那是因为你装死……我以为你真的被厉火烧死了。”卢平小声争辩。
“听见没,艾莉西娅,他承认了!”唐克斯紧紧握住卢平的手,后者在人们的起哄声中垂下了头,耳廓绯红。
穆迪一边粗声粗气地笑着,一边用拐杖轻戳他那条假腿上被烧出的黑斑。
“唐克斯哪里不好,啊?”穆迪问道,“唐克斯是我最好的学生!我要有个儿子,我第一个支持他追求唐克斯!”
卢平轻声叹了口气,一句“是我不好……”淹没在大家善意的笑声中,除了唐克斯无人听见。两人相握的手再也没分开。
“什么太阳?今天明明没有太阳!”海格大声问着,他见大家都在笑,急忙戴上喇叭形状的助听器。他的听力在战斗的过程中受到了损伤,恢复过程极其漫长。
小天狼星吹了声口哨,“莱姆斯说唐克斯是他的太阳!”
小天狼星大笑两声,下一秒便龇牙咧嘴地按着胸口抽气。
看着这一房间的伤员,艾莉西娅和哈利交换了一个眼神,默默低头写作业。虽然他们身体上受的伤害并不严重,但精神上受的伤害可是这群成年人无法想象的!
大半个胳膊都缠着绷带的斯内普教授不屑加入说笑的队伍,没事就走过来检查艾莉西娅的黑魔法防御术作业,不时发出嘲讽的轻哼。至于他为什么不一走了之?因为庞弗雷夫人来圣芒戈帮忙了!
“坐着歇会儿吧,西弗勒斯。”斯拉格霍恩教授躺在铺了许多条天鹅绒毯的病床上,一边说,一边把手探向蜜饯盒。啪!庞弗雷夫人眼疾手快地打开他的手,声音响亮到艾莉西娅怀疑斯拉格霍恩教授骨折了。
斯内普教授看着斯拉格霍恩若有所思,就在艾莉西娅以为他终于打算坐下休息的时候,那张黑发之间的蜡黄脸庞又转了回来,“把你的魔药作业拿出来我看看。”
圣诞节,病房,写作业,周围还坐着各科教授……简直是惨绝人寰。
更别说还有索尔斯蒂斯那凉幽幽的目光了!艾莉西娅深吸一口气,下定决心认错,
“对不起,哥哥!我不该背着你参加这么危险的事情……虽然事发突然,虽然这是机密,虽然事关重大……”说着,艾莉西娅理直气壮起来,“反正,你原谅我吧!”
索尔斯蒂斯笑而不语,抽出艾莉西娅用胳膊肘死死压着的羊皮纸,把她已完成的作业一一分发给各科教授。
教授们养病期间多了个消遣,而艾莉西娅只想安详地睡去——如果完不成这个愿望,那么把哈利的作业抢来给教授们提前批改也是不错的选择。
伏地魔及一众食死徒被捕的事情意义重大,当天的《预言家晚报》报道了马尔福庄园一战。正如奥古斯塔·隆巴顿所料,她斩杀巨蛇的行为根本没被提起。
艾莉西娅又在奥古斯塔·隆巴顿的监督下,跟前来探望奶奶的纳威把当时的情况讲了八百遍,跟来到病房的赫敏、罗恩和金妮等人又讲了两百遍。
伏地魔及其随从后续的处置方法,引起了各界的讨论。斯克林杰一派主张重新启用神秘事务司内的死亡帷幔,邓布利多则认为这样的方式不够妥当,双方僵持不下的同时,竟然又有一批人建议重新雇佣摄魂怪看守阿兹卡班。
讽刺的是,仅在邓布利多前往圣芒戈接受医治的数小时内,魔法部众人便快速表决通过了处理伏地魔的方案——他将接受再度效忠魔法部的摄魂怪的亲吻。
尽管残缺的灵魂对摄魂怪而言不算什么美餐,但摄魂怪们还是兢兢业业地将伏地魔吸成了空壳,以此换取巫师(尤其是掌握了守护神咒的那一批)们的原谅。
有传言说,伏地魔被吸得像晒干的果脯。这一传言彻底治好了斯拉格霍恩教授嘴馋各类水果制品的毛病。
邓布利多赶回魔法部,再讨论伏地魔的事情已经没有意义。他坚定地表达了两个立场:不能启用死亡帷幔,不能再让摄魂怪看守阿兹卡班。这一次,他的看法受到了绝大多数人的支持。
魔法部一边加快了审讯被捕食死徒的速度,一边派出傲罗抓捕那些逃亡在外的食死徒——尤其是狼人芬里尔·格雷伯克。
马尔福一家因为临时倒戈的突出贡献,免受责罚。与此同时,卢修斯·马尔福不仅不向魔法部索要庄园被毁的赔偿,还掏出一大笔钱用于安抚遇难者家属、治疗伤员及雇佣阿兹卡班的新看守等工作。
他及时整理并交出的那一长条食死徒名单更是帮了魔法部大忙。
一时间,马尔福家族风头无两。然而,他们在魔法部受到多少褒奖,就在食死徒中受到多少憎恶。魔法部保护他们的力度就快赶上救世之星哈利·波特了。
外界纷纷扰扰,艾莉西娅只想逃离她的“死亡”病房。
所以,圣诞假期一结束,艾莉西娅给庞弗雷夫人展示过自己光洁如初的额头,便收拾好东西准备逃了。
临走前,穆迪偷偷把她拉到一边,告诉她,他发现尤拉的时候,对方已经呆呆傻傻的了。
“可能是被施了遗忘咒,有可能是被钻心剜骨之类的咒语击中了,也有可能……”穆迪那只正常的黑眼睛缓慢地眨了眨,“就是单纯地被吓傻了,我找到她的时候,她就躲在一挂窗帘后发抖。”
艾莉西娅沉默地攥紧了手中的羊皮纸,说不上来心里是怎样的感受。
此时的她心中既没有大仇得报之后的释然,却也没有半点对尤拉的怜悯。尤拉的前半生听命于家族,后半生听命于丈夫,闲暇时又是纳西莎·马尔福的应声虫,可恨,但也愚蠢得可怜。
不管怎么说,她都决定把这些事情抛之脑后了。
尤拉和阿拉里克的未来如何自有法律定论,可惜在战争中死去的那些人们没有未来了。
良久,艾莉西娅回过神来,感激穆迪替自己留意这件事,“谢谢您告诉我,穆迪教授。”
“别这么客气,我也没当过你们一天教授。”穆迪摆了摆手,一瘸一拐地走远了。
返校前,艾莉西娅带着一捧大花飞燕草去看望玛丽,在墓前发现了一个珍珠手串。墓地上的积雪随风轻扬,像一片迎风盛开的百合,晶莹的珍珠正是明亮的花心。
“现在不是花期,这捧花是我用冬青变的,看起来还不错吧?”艾莉西娅说着,放下花束,将珍珠手串埋进雪里,“我马上要回那个名字很奇怪的寄宿学校了,下次我会送你一束真正的大花飞燕草,玛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