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莉西娅即将出院的那个傍晚,福克斯飞进病房,在天花板下盘旋着,金闪闪的长羽拂过她的面颊。待到福克斯离去后,艾莉西娅才发现落在床单上的纸条:[天文塔。]
熟悉的字迹使艾莉西娅激动地掀开床单,跳下床就要往外走,谁知腿一软,她直接跪倒在床边,和隔壁床的哈利大眼瞪小眼。
“这是新的……”哈利点了点脑门上的闪电形疤痕,“除魂片方法吗?”
听到异响的庞弗雷夫人探头来看,愉快地说,“如果你懂一点麻瓜医学知识,哈利,你就能知道这是艾莉西娅卧床时间太长导致的肌肉萎缩。”
自从庞弗雷夫人在圣芒戈认识了那位实习治疗师派伊,她就对麻瓜的医学知识起了莫大的兴趣。
艾莉西娅常常看见庞弗雷夫人拿着块猪皮练习缝合,并向哈利许诺,等魂片消失,她就会为哈利将伤疤缝上。每当这时,哈利就会表示他自己还挺喜欢那块伤疤的,留着也没什么不好。
不管怎么说,艾莉西娅用久未锻炼的双腿,颤颤巍巍地爬上天文塔时,那里空无一人,只有窗外一闪一闪的繁星与她作陪。
片刻后,天边一个发亮的小金点越来越大,逐渐显出人形来,是骑着扫帚的德拉科。他似乎尴尬极了,看天、看地、看窗,就是不敢看趴在窗边一脸笑容的艾莉西娅。
“我本来想正常走进学校的,但爸爸说斯莱特林里肯定有许多同学都盼着把我抓去打一顿……”德拉科骑着扫帚悬停在天文塔外,轻声解释,“谁让我爸爸交出的食死徒名单里有他们亲人呢,妈妈也这么想,邓布利多教授就同意……”
“邓布利多教授!”艾莉西娅笑弯了眼。她将手搭在窗台上,前倾上半身,一脸戏谑地说,“你怎么突然学乖了?”
她在医疗翼躺了许多天,脸颊肉被养得又粉又白。嘴唇是健康明润的红,一点也不扎眼,像脸颊粉晕的沉淀,让人联想到日照充足甜度极高的樱桃。
德拉科望着那抹红只觉得眼晕,欲盖弥彰地清了清嗓子说,“只是讲礼貌而已。”他移开视线,双手攥紧扫帚长柄,耳廓慢慢地红了。
艾莉西娅在夜风中翻飞的红发扫过他的脸颊,痒意从面部一直延伸到心里。德拉科咬了咬嘴唇,鼓足勇气——用气音问,“所以,请问你现在想和我接吻吗?”
“什么?”艾莉西娅没听清,大声问道。她眯眼看着德拉科,他满月下的金发闪着凤凰长羽一般的光芒,通红的耳廓被月光照得几乎透明,那双灰蓝色眼睛像星星一样眨呀眨,害羞极了。
“请你和我接吻。”德拉科懊恼地咕哝一声,往靠近艾莉西娅的方向挪了挪。
艾莉西娅这次听清楚了,但她故作不知地继续问,“什么?”
德拉科发现她有意捉弄自己,不高兴地瘪瘪嘴,“算了,不亲就不——”
话未说完,他的领带便被艾莉西娅抓住,拽向让他头晕眼花的祸源——像樱桃一样的红唇。
“等,等等!”德拉科仅存的理智迫使他向后仰头,让他以飞快的语速说,“我是来跟你告别的!”
艾莉西娅手下动作稍缓,湛蓝的眼睛迷茫地望着眼前人。
“嗯……”德拉科难过地垂下眼,“我要转去德姆斯特朗了,应该会一直待到毕业,爸爸妈妈和魔法部派出的警卫也会跟着去那边住上一阵子。爸爸说等所有的食死徒落网,他才会考虑重返英国……”
“不然还是不亲了吧……”德拉科艰难地建议道,“我怕自己等会儿哭出来……”
话虽这样说,某人的视线却一直黏在艾莉西娅的嘴唇上。
他呆呆地看着艾莉西娅,每说一个单词便要停顿好一会儿,“我会想念你的——但我不要求你想着我,艾莉西娅,我希望你能纯粹地享受最后的校园时光,没有矛盾、没有歧视、没有战争……那应该是你期盼已久的日子,浪费一分一秒在我身上都很可惜。”
“德拉科。”
艾莉西娅严肃的语气吓得他一愣。
“怎,怎么了?”德拉科握紧扫帚,浅金色的头发在夜风中飞舞。
艾莉西娅掌心的热度似乎顺着领带一路攀升,将他全身都烘得暖洋洋的。
也许是今晚的风太温柔。
艾莉西娅的手掌开始真正地顺着他的领带向上移动,抚过他被衬衫覆盖的锁骨、不断上下滑动的喉结、紧绷着的下巴,最终落在他红殷殷的唇瓣上。
艾莉西娅用指腹摩挲着德拉科的下唇,认真地说,“我会想你的。”
不需要谁再礼貌地询问可不可以,也不需要谁强装镇定地通知,德拉科向前倾身,艾莉西娅的手掌便自然地滑到了他的后颈,两颗心随之紧密地贴在了一起。他们用行动诉说着爱意。
“我庆幸自己是一名找球手,小姐。”亲吻的间隙,德拉科低声说着,抬起一只手掐住艾莉西娅的下巴,将她所有反驳的话语堵了回去。
和德拉科游刃有余的语气不同,他依旧握着扫帚长柄的那一只手上已然爬满青筋。
艾莉西娅不甘示弱地伸出双手环抱他的脖颈。她睁开眼,只能看见绯红耳廓之上翘起的金发,以及皎洁的、如梦似幻的月色。
月光像轻纱一般盖在德拉科的肩上,触手可及。
不知过了多久,德拉科轻轻喘息着离开她的嘴唇,鼻尖却还亲昵地在艾莉西娅脸颊上画着若有若无的圆圈,“我不能待太久,我的家人还在校门外等我。”
艾莉西娅不知道德拉科为什么突然将他的爸爸妈妈官方地称作家人,只见小马尔福害羞地笑了笑,接着说——
“爸爸为了确认我的安全,随身带着望远镜——疼!”
艾莉西娅抓住他的头发,一把将人拉开。她瞪着在空中打了个转儿才稳住扫帚的德拉科,没好气地大吼,“傻瓜才会想你,马尔福!”
“知道了,傻瓜。”德拉科满足地摸着头发,金发之下藏有一个微不可见的肿包。那是他在安全室里大吼大闹着要出去找艾莉西娅的时候,卢修斯留下的印记,如今已经快消失了。
德拉科不打算把这件事告诉艾莉西娅,只是徒添伤感罢了。他弯腰亲了一下艾莉西娅的脸颊,便快速调转方向骑着扫帚飞出艾莉西娅挥拳的攻击范围。
“晚安。”他朝艾莉西娅扬起笑脸,又在对方气急败坏地抽出魔杖时,立刻收敛笑容,煞有介事道,“再见,我亲爱的——”
一道银光擦着德拉科的脸颊而过,他赶忙大喊,“朋友!我亲爱的朋友!”
“那你快走吧,我亲爱的朋友!”艾莉西娅咬着牙说,“不然我不知道该跟你说‘再见’,还是说‘永别’了!”
艾莉西娅一想到卢修斯和纳西莎可能轮流用望远镜看见了她和德拉科接吻,就羞得想拽着德拉科从天文塔上跳下去!
德拉科显然看出艾莉西娅是承受不住任何一点逗弄了,认真地说完,“再见,艾莉西娅。”便扭头飞进了洁白明亮的月光中。
艾莉西娅趴在天文塔的窗户上,用力地眨了眨眼,使被泪水模糊的视野重新变得清晰。德拉科的身影已经看不见了,他的离去仿佛也带走了艾莉西娅的羞恼,让她的心里只剩下了不舍与难过。
艾莉西娅搓了搓被夜风吹得发冷的手,呆呆地望着月亮,直到皎洁月光刺得她的眼睛又干又涩,泪水止不住地涌出眼眶。
提心吊胆的日子真的要结束了,真好。
“我刚才将暂时失效的防护魔法补上的时候,小马尔福先生站在校门外也掉了眼泪呢。”邓布利多笑眯眯地走进来,停在艾莉西娅身边,抬头看向月亮,“我想我应该说一些话宽慰你,艾莉西娅,可我说不出来。”
邓布利多侧头看来,时间在他脸上留下的每一道刻痕都被月光照亮,“因为要和你一起谈论爱情这回事可不容易。”
“就爱情而言,你太年少,而我太苍老,我们得出的结论总是不同的。”邓布利多重新看向明月,叹了一口气,“所以,我们还是一起看看月亮吧——”
“这样的话,哭出来还可以怪月光太刺眼。”邓布利多淘气地眨了眨眼睛,艾莉西娅一时间分不清那一闪而过的光芒,是泪光,还是半月形镜片反射的月光。
她好奇地轻声问:“您也有过想为爱落泪的时候吗,邓布利多教授?”
“也许。”邓布利多将双手交叠放在小腹上,“如果你等会儿哭得足够有感染力,或许还能亲眼见证我的眼泪。”
艾莉西娅破涕为笑,和老人一起望着月亮,想着各自的心事——然后在费尔奇与洛丽丝夫人的瞪视中,争先恐后地下楼去——不过艾莉西娅怀疑邓布利多只是为了配合她才装出那副急匆匆的模样。
她跑到转角处时回了个头,看见费尔奇和洛丽丝夫人都瞪大眼睛望着捏起一把银白胡须狂奔的邓布利多。
可怜的老费尔奇和他的猫才是今晚真正受到惊吓的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