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先生说笑了。”
    段佑哪里不知道胡荃安是故意刁难？
    拱手笑道：“在下今日虽然没有上朝，却也有所听闻……”
    吧啦吧啦吧啦，把早朝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又给说了一遍。
    狄南在旁边铁青着脸，胡荃安同样脸色不悦。
    你个小白脸子咋这么不会说话呢？
    在朝堂上差点儿被段老六气死，你是怕我们消气，专门过来给伤口撒盐？
    不会说就少说两句，要不赶紧闭嘴！
    “在下也曾被段风所辱，此仇不共戴天！”
    终于说到正事儿，段佑眼神凶悍：“于公，大虞岁供乃是两国邦交之基，不可破坏。”
    “于私，父王膝下六子皆有储君之志，段风崭露头角取悦父王，取悦皇伯父，在下岂能置之不理？”
    “今夜晚宴，必要让段风一败涂地，恢复大虞岁供，永固你我邦交！”
    哦？
    胡荃安和狄南对视一眼，显然有所意动。
    段佑说的似乎非常隐晦，实际上却已经表达的一清二楚。
    用大虞岁供，换取大梁的支持，在夺嫡之争占尽先机！
    “对付段风，哪有那么容易。”
    狄南脸色低沉，漠然道：“段风朝堂狂狷，必是受了虞帝指使，否则岂敢为之？”
    “虞帝决意不交岁供，就凭你区区一个三世子，翻的起什么风浪？！”
    段风分量不够，换了段章过来还差不多。
    只不过，人家段章本来就是皇太弟，早晚要当皇帝，和大梁合作才有鬼了！
    “狄将军此言差矣！”
    段佑摇头一笑，面有得色：“岂不闻兵不血刃乎？上兵伐谋！”
    “段风能在朝堂上取消岁供，难道我们就不能在晚宴上恢复岁供？”
    “大梁酒令飞花举世无双，再由在下里应外合，必然稳操胜券！”
    说完，从怀里取出一只精致锦盒，脸色隐有不舍。
    锦盒还没有打开，狄南和胡荃安的眼睛就已经亮了。
    不是因为锦盒，而是行酒令！
    这是酒桌游戏在古代的雅称，实际上就是喝酒时候玩的游戏，古代士大夫饮酒作乐的时候非常流行。
    射履，投壶，拇战，击鼓传花，牙牌骰子，飞花析字……
    游戏多种多样，形式规则也很健全，历朝历代的文人雅士对此都颇为喜爱。
    可千万不要小看这些酒桌游戏。
    据说当年松赞干布为了和大唐联姻，派出噶尔东赞出使大唐。
    唐王李世民于酒桌之上连出五大酒令，都被葛尔东赞一一破解，唐王大悦，最终促成文成公主入藏。
    虽然这只是民间野史，但也不难看出。
    在两国交往中，酒桌上看似游戏玩闹，实则丝毫不亚于军阵用兵！
    “我们没有提前准备。”
    狄南犹豫片刻，稍微靠近胡荃安，低声道：“离京之时，没料到大虞胆大妄为，更不敢在酒桌上得罪我们。”
    “现在时间仓促，恐怕……”
    无妨！
    段佑察言观色，早就看出了大梁使节团的为难。
    把手中锦盒猛的打开，露出了里面的一颗晶莹剔透的雕镂玉珠。
    九曲神工球！
    “这是在下花费重金，请巧手匠人精心制成，期间耗费珍珠无数。”
    段佑小心翼翼的把珠子递给胡荃安，满脸肉疼：“在下本来是打算将其献给皇伯父贺寿，为了对付段风，今天也算豁出去了。”
    “晚宴之时，只要拿出此物刁难段风，看他如何破解！”
    鬼斧神工。
    段佑拿出的这颗大珠子，里外共有九层，每一层的表面都布满无数小孔和精美花纹，彼此巧妙间隔，而且都能随意滚动。
    更妙的是，无论从哪个小孔往里看，都无法看到珠子对面，因为内部构造百曲回肠，更加凸显匠人的手艺！
    “当年皇伯父立国，历经大小一百三十七战，几多波折。”
    段佑伸手指着珠子，满脸得意：“此珠每层皆有小孔一百三十七处，所有孔洞全部相连，又有无数曲径通往别处，稍有不慎就会镂刻失败。”
    “寓意皇伯父雄才大略，身经百战未曾一败！”
    狄南和胡荃安面面相觑，被段佑唬一愣一愣的。
    对这颗异常漂亮的大珠子，当然也是打心眼儿里喜爱！
    就是不知道，这小子说这一堆废话，到底是想干啥？
    用这颗珠子刁难段风？
    怎么整？
    “引线一根，串珠而过，难如登天。”
    段佑从袖子拽出一根线头，冷笑道：“晚宴之时，只要拿出这颗珠子，让段风穿线，就犹如皇伯父再开一国，再历百战！”
    “段风侥幸成功，那就是僭越君位，自比九五。”
    “如果无法穿线而过，胡先生和狄将军趁机发难，恢复岁供还不是小事一桩？”
    妙，妙啊！
    胡荃安满眼放光，狄南同样缓缓点头，对这个计划显然极为赞许。
    不管段风能不能破解珠子难题，左右都是个死。
    无解绝杀！
    “等等！”
    胡荃安突然皱眉，目光逐渐冷厉：“如果你和段风提前串通，故意坑我大梁，到时候胡某和狄将军找谁说理去？”
    “空口无凭，如何让我们相信你？！”
    这……
    段佑一愣，显然没有想到这茬。
    敌人的敌人是朋友，咱们有共同的敌人啊！
    双方合作不应该是水到渠成吗，难道这还不够？
    “只有这颗珠子也不保险。”
    狄南看了段佑一眼，又扫视其他使臣，沉声道：“都说说，擅长什么酒令？”
    “没有绝对把握就别拿出来丢人现眼了，我要的是必胜！”
    众人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片刻后，终于有一名将领模样的青年和一名儒雅文士越众而出，满脸倨傲。
    “末将李少光，百步穿杨逢发必中，投壶酒令无人能及！”
    “属下贾墨，于围棋一道颇有建树，不敢说赢遍天下手，横扫大虞不在话下！”
    投壶，在酒桌上比较常见。
    围棋不算是酒令，可大梁使节团没有提前准备，实在没别的能拿出手。
    硬要玩围棋，大虞也不至于反对！
    “很好！”
    狄南对李少光和贾墨的本事显然极为信任，微笑道：“如此三局两胜，我大梁可谓是稳操胜券……胡先生？”
    胡荃安还在紧紧盯着段佑呢！
    “要让胡某相信三世子，倒也不难。”
    见段佑满脸犹豫，胡荃安眯起小眼儿，满脸笑容猥琐。
    对着狄南等人摆摆手，嘿嘿笑道：“你们先出去，我和三世子单独聊聊。”
    “三世子是真心还是假意，胡某一试便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