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艳艳最近总是拉着我做各种精致的点心,忙得我几乎没空去街上逛逛。
第二天清晨,福伯就指挥着府里的仆人们忙碌起来。
我明白,重要的日子终于来临了。
果不其然,刚过辰时,汴州的车队便抵达了。
现在是公元713年,韦銮应该已经年过三旬。
但他看起来远比实际年龄年轻——长着一张娃娃脸,若说是二十四五岁,也会有人相信。
咦,既然韦銮有娃娃脸,那韦应物应该也是吧?
我正胡思乱想时,韦銮一行人已经走进了府邸,他身后跟着一位同龄的女子,她怀里抱着一个婴儿。
这位想必就是韦应物的生母。
“大郎旅途劳顿,不如先休息一晚,”福伯建议道,“明天再去宗祠也不迟。”
“这主意不错,”韦銮点头同意,“那就麻烦福伯安排了。”
“没问题,”福伯答道,“郎君有令,小郎君还小,需要好好休息。”
“怀义弟辛苦了。”
“大郎请跟我来。”福伯领着韦銮前往内院休息。
我一直悄悄地跟在他们后面,终于得以一睹婴儿的面容。
虽然心中早有预感,但真正见到婴儿时,心情又是另一番滋味。
这么娇小的身躯,怎能蕴藏如此巨大的潜力?
一生创作了二十余部着作,诗歌568首。
这是何等庞大的创作量,一个人需要拥有何等才华,才能创作出如此多的律诗。
满腔热血,心系国家安危,却最终在晚年客死他乡。
他现在正安详地睡着,而我却在想象几十年后的情景。
我凝视着婴儿的目光引起了女子的好奇。
“阿晋,快过来拜见大郎和娘子。”韦艳艳不知何时出现了,“大郎和大娘,这是我们府上的新成员阿晋,他做的点心可多了,都是市面上没见过的新奇玩意儿。”
“拜见大郎和娘子。”我上前一步,趁机近距离观察了小韦应物。
“三娘,问客人留宿时间不太礼貌……”福伯低声提醒韦艳艳。
“没关系。”韦銮微笑着,显然对韦艳艳的性格早有了解,“三娘一向不拘小节。”
“对啊,阿兄都说没关系了。”韦艳艳搂着崔氏的胳膊,“小郎君真可爱。”
虽然“可爱”这个词在晋代就已存在,但通常是用来赞美令人敬佩的人的。
她这种现代的用法是从哪里学来的?
说话间,福伯带着韦銮和随行人员去了厢房,崔氏和韦艳艳还在院子里聊天。
“不怕三娘笑话,”崔氏笑着说,有些羞涩,“良人觉得小郎君将来一定会长得英俊,所以取名‘应物’,字‘义博’。”
古人不是都很含蓄吗?这么直接夸赞自己的孩子真的好吗?
不过,韦銮28岁才结婚,在唐代,男生20岁、女生17岁未婚都算晚婚,他算是超龄了。
第一个孩子,自然会寄予厚望;事实证明,韦老师也是个有出息的孩子。
唯一没想到的是,韦銮居然有一张娃娃脸。
那韦应物长大后应该也很帅吧?
长得帅又有才华,难怪仕途不顺,总会有人嫉妒吧(开个玩笑)。
“是啊,长大后一定也是个美男子。”韦艳艳说,她轻轻碰了碰韦应物的脸,他居然睁开了眼睛,“咦?他醒了!”
我也凑了过来。
他的眼睛是深邃的黑色,瞳孔很大。
眼睛从出生起就不再发育,所以婴儿时期,孩子的瞳孔看起来特别大。
但韦老师的瞳孔,似乎比其他孩子的还要大一些。
“他的眼睛真美,”韦艳艳赞叹,小韦应物笑了,“咦,他对我笑了?”
“看来他很喜欢三娘。”“你想抱抱他吗?”
“啊?我可以抱吗?”韦艳艳惊讶地说,“但他太小了,我不敢。”
“没关系,可以让阿晋帮你托着。”
我愣住了,阿晋这个名字,不是只有主人对亲近的仆人才会这么叫吗?
这么熟络真的好吗?
不过……说起来,整个韦府的仆人好像都是这么叫的。
“好的。”我应声,蹲下接过小韦应物,递给韦艳艳,她小心翼翼地接了过来。
这一系列动作显然逗乐了小韦应物,他“咯咯”地笑了起来。
“他又对我笑了!”韦艳艳非常开心,“他好软,软绵绵的。”
福伯和韦銮回来时,看到的正是这样的情景。
韦艳艳抱着婴儿转圈,结果被自己的裙角绊倒,一屁股坐在地上。
她护着婴儿,自己却笑得前仰后合。
小韦应物也跟着“咯咯”地笑。
如果用现代的话来形容,那就是:“逗比青年欢乐多。”
“三娘,小心别摔着小郎君。”福伯急忙跑过来,韦銮也紧随其后。
我想,糟了,父亲心疼了。
韦銮过来,一把抢过婴儿,忙叫妻子,“快扶三娘起来,小心别摔坏了。”
感情,他是担心摔坏了韦艳艳,对,男女授受不亲,他不能自己去扶。
“没事~阿兄,”韦艳艳爬了起来,拍了拍屁股,“嘿嘿”傻笑,“跟着二哥在陇西营摔得多了,这一下都不算什么。”
“吓到小郎君了,三娘跟着郎君从小在营地里乱跑,早就习惯了。”福伯忙过去,“没个轻重的。”
“没事,没事。”韦銮忍不住笑了,“这么小的孩子,又没摔地上,摔地上有襁褓包着也没事。”
“是啊,三娘没事吧?”崔氏已经到了韦艳艳身边,一边检查她的伤势,一边说,“姑娘家才娇贵,义博毕竟是男孩,总要结实些。”
我被这家人惊得目瞪口呆,不按常理出牌啊。
说好的远亲不上门,多不和睦呢。
这关系好得跟亲生的一样。
“没事就好,院子里有点凉,还是去前厅坐坐吧。”福伯说,示意我快去拿备好的点心。
我立刻明白,赶紧向厨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