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陌刀刃朝下、竖着靠在床柱上,把小盒子塞进袖子里,腾出手来,猛地给了自己胳膊一巴掌。
什么时候了,居然还关心起练陌刀的事儿。
也许是因为猜测到福伯可能是“内奸”,我忽然没那么难过了。
原来不知不觉间,已经默认和韦家站在统一战线、同仇敌忾了。
我还记得刚来的时候,韦艳艳说,福伯是府上的老人,由他带我会比较好之类的。
一转眼,他居然变成了“内奸”——虽然目前还只是我单方面认定的。
我叹了口气,我发现我来到之后,好像一直在叹气。
刺激来的太快,就像龙卷风。
我还没感慨完,忽然发现,刚刚查看福伯的瞳孔时用的蜡烛直接随手放在了旁边,就在这会儿,已经烧着了床上的锦帐。
锦帐的质量显然很好,忽的一下全着了。
我忙后退,结果碰到了竖在旁边的陌刀,我脑海中瞬间闪过两个大字,“坏了!”
紧接着下一秒,陌刀就砸在了我的头上。
那种感觉,好像被人直接抡了一闷棍似的。
我忽然庆幸自己运气好,得亏没把刃朝上放,不然刚刚有可能就挂了。
光顾着感叹了,也没有好好介绍一下陌刀。
刚刚说过了,这把刀大概有两米多的样子,刀刃大概占到百分之四十以上,剩下的百分之五六十是刀柄。
整把刀都是用钢锻造的,我不知道是怎么把两段组合到一起的,但是看起来特别像是一个整体似的。
但是,不可能是个整体锻造出来的啊?!
这么长的一把长刀,打造的时候得费劲啊!
虽然唐朝走的精兵路线、陌刀手也屈指可数、武器锻造技术也的确很成熟了……但是想想,一整把这么长的刀也是特别麻烦的。
先不说锻造途中容易折了,单说这么细的刀刃,锻造的时候,不得一言不合就把铸刀师给划伤了啊?
我不知道是不是陌刀的刃都这么窄——反正这个超窄,目测应该也就三公分;而且是双刃,三公分的刀两边开刃,这个技术已经很让我惊讶了。
说实话,这个陌刀很像是日本刀:很长、而且是窄刃。
现世中见到的日本刀,最开始的形制是来源于平安时期的小鹿丸,平安时期是749年以后;而陌刀初唐就已经有了。
所以,应该是谴唐使来到唐朝,见识到了陌刀的威力后,于是参考陌刀制造了日本刀。
但是他们显然没办法在这么窄的刀上开出来双刃,所以就做成了单刃的;刀柄太长,他们实在是抬不起来,所以改造成了短柄。
哈哈哈,我真是太有才了。
我自己都忍不住要给自己点个赞了,胡诌八扯的技术真是越来越厉害了。
港真,我不知道日本刀到底是不是来源自陌刀,但他们长得真的是蛮像的;日本很多东西文化都是来源于中国,武士刀应该也是吧。
忽然觉得周围有点儿热,我回神,火已经顺着锦帐烧到了房梁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烧到了我的衣摆。
我吓得赶忙在地上打了个滚,这才扑灭了火。
火越来越旺,风吹进来,还给火助了个燃。我这才看到门没有关。
我赶忙往外跑,跑到了门口,想起来福伯的遗体还在里面,又跑了回来。
我拖着福伯的遗体往外走,房梁不知不觉间烧断了,直接砸了下来。
我拖着福伯往后一躲,但还是没来得及,福伯的左腿直接被压在了下面。
火顺着他的衣服,又烧了起来。
我把我的外袍扯了下来,摔在他身上,想要扑灭火,可是这火实在够邪乎的,刚扑得看不见了,紧接着又冒起来了。
我一瞬间真的想过,要不就直接用陌刀把福伯的左腿砍断好了。
紧接着又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大跳。
太残忍了,我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犹豫间,福伯半个身子都没入了火海。
火顺着他的衣袖,直接灼伤了我拽着的他的手臂,疼得我下意识地松手。
福伯整个人都没入了火中,我忽然有点儿后悔,如果刚刚用刀砍断他的左腿就好了……最起码还能留下那半截身子……
我终于理解了医生给熟人做截肢的心情。
与其玉石俱焚,还不如缺胳膊少腿。
风越吹越大,我看着浴火的福伯,莫名感觉到悲戚。
我实在是不敢相信真相是我想象的那样:福伯背叛了韦仪,也背叛了我们。
我真的希望他能活过来,那样我就可以直接问他了;虽然他不一定会说实话,但我确定我能分辨的出来。
如果人真的可以像那些玄幻中写得那样,一言不合就重生的话就好了,那样的话,韦仪也可以复活了;他现在才二十岁出头就做到了安北都护府的副都护,如果能寿终正寝的话,搞不好也会像李建业、李靖那样,名垂青史。
可惜他英年就被迫害死了,成了太平公主和玄宗争权的牺牲品。
烟越来越大,连门口的两扇门都烧掉了,我看着门摔到在了地上,我不得不跑了出来。
我站在门口,忽然有种就这么烧下去、什么都烧没了的话,好像也挺不错的感觉。
最少,如果福伯真的是叛徒的话,这个事情就只有我知道了。
对于外面的他们来说,福伯只是意外葬身火海,他还是那个热心照顾大家的福伯。
这应该是最好的结局了吧。
我想,准备先溜出去,再假装无意间看到着火了,然后去喊众人灭火。
我刚跑了两步,忽然有种奇怪地感觉,下意识地回头一看,透过门框,我看到一个黑影一晃而过。
“什么人!”我当即大喝了一声,也顾不上自己压根儿不会武功,就跑了过来。
我站在门口往里面看,里面什么都没有。
火势已经非常大,再不救火的话,估计就得烧到外院了。
我赶忙跑了出去,一边喊,一边跑到厨房门前,拿起了石磨的磨盘。
一磨盘砸坏了门,我趁乱偷偷把那把剪坏的锁藏了起来。
甭管是谁剪坏的了,能在这么多人眼皮子底下剪断锁,说明这个人最少武力高强。
还那把陌刀搞不好就是他的,说明他不仅武力高强还臂力惊人。
他没找到东西,搞不好还会再来,但他既然没有伤害外院的人,说明暂时阿柴他们还是安全的。
我还是不要告诉他们了。
火一直到夜里才扑灭。
这个内院被烧的只剩下了架子。
我和阿贵他们清理现场时,我假装才看到福伯的遗体,大叫了一声:“这里怎么会有个人?”
我差阿柴去报官,嘱咐其他人不要乱动现场。
我在现场找了半天,都没能看到那把陌刀。
那把陌刀果然是那个黑衣人的,要知道陌刀制作工序繁琐,价值高昂,一把陌刀的造价几乎等同于一栋房子,自然是要带走的。
只是,我忽然有点儿后怕。
原来他刚进去我紧接着就进去了。
我在屋里瞎蹦跶的时候,他也许就在边上看着我呢!
那坏了,他该不是看到我把盒子拿走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