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难以置信地盯着韦蘅，心中充满了震惊。
    那位大叔忽然笑了起来。
    “这是真的哦。”他说，“因为那傻丫头小时候说过，‘等我长大了，一定要嫁给阿晋’。”他捏着嗓子模仿韦艳艳的语气，尽管听起来很有趣，但我却一点也笑不出来，“虽然可能只是孩子的玩笑话，但阿兄和阿嫂却当了真。”
    “所以，他们找人把你拐走，想把你卖到远一些的地方。”韦蘅说，苦笑着，“我们韦家并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和谐，但阿兄他确实不是坏人。真的很抱歉，把你卷入了这一切。”
    我愣在那里，不知道该如何回应；虽然我曾怀疑过，阿晋被拐卖可能是韦家人所为，但没想到竟然是韦艳艳的父母。
    “族长，人都到齐了。”一位家仆走上前来，是上次带我挑房子的那个人。
    “哦，好的。”韦蘅说，看着我，“我们过去吧，人都齐了。”
    “是。”我应声，起身跟在他后面。
    韦家的成员都已经站好了，似乎是按照辈分排列的。
    最外围的是晚辈，中间是同辈的，长辈则站在两边，左边是男性（也就是大叔们），右边是女性（就是那些大妈）；辈分分好后，按照男左女右的方式分成了两组；在同辈的女性中，只有韦艳艳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韦煜旁边。
    我看到韦煜和韦艳艳中间留了个空位，应该是为我准备的，我走了过去，韦煜赞许地看了我一眼。
    “大家都到齐了，我简单说两句。”韦蘅说。
    我特别想笑，这位大叔真的不是穿越来的吗？
    他说话的方式和现代领导训话简直一模一样。
    “大家都知道，怀义这孩子已经去世了。”韦蘅说，“在场的都是自家人，我就直说了。”
    “无论是谁，如果还和那边有关系，最好早点断了。”韦蘅说，脸色一沉，显得特别有威严；毕竟他是族长，不能被他平时的和蔼可亲所蒙蔽。
    “我们韦家自古以来，就不屑与帝族为伍。”韦蘅说，“因为我们韦家有和他们抗衡的资本，不怕他们打压，也从不惧怕其他家族。”
    大叔说大话也不怕闪了舌头，我心中暗自吐槽，忽然想起我们和王家也有千丝万缕的联系……确实有资本说这种话。
    “朝代更迭，曾经的帝族早已消失，而几大家族却一直屹立不倒。”韦蘅说，“我的话就说到这里，家族利益为重，有寻求帝族庇佑的功夫，还不如想想早上吃什么。”
    我差点又笑出声，赶紧捏了自己一把，才忍住了。
    我偷偷观察了一下其他人，晚辈们都表现得很乖巧，低头聆听韦蘅的话；同辈的除了韦煜和他另一侧的两个小男孩以及我旁边的韦艳艳之外，各种表现都有。
    最左边的那个男生看起来二十三四岁，他偷偷看了韦蘅一眼，又回头看了他后面的人，可能是想观察韦煜，结果目光和我相遇了；他急忙收回视线，强装镇定地站着。
    他旁边的那个男生也在四处张望。
    我回头看了一眼后面那排的人，几乎每个人都心怀鬼胎。
    站在我后面的那个人看到我，抬了抬眼，又低下头看向地面，不再看我。
    他看起来十七八岁，脸上写满了不耐烦；我注意到他的双脚并得很紧，显得有些拘谨。
    但很快我发现，他不是拘谨，而是不愿意和其他人为伍。
    “阿彻，先把怀义的骨灰安放在祠堂，过两天再安葬。”韦蘅说。
    “是。”那个带我挑房子的家仆走了过来，原来他叫阿彻，我突然想起韦澈……
    我找了一圈，却没有看到他。
    “就这样吧，大家都散了。”韦蘅说，转身往屋里走。
    “是。”众人齐声应道，各自行礼离开。
    我后面的那个男生立刻跑了出去，我看着他，回头正好看到韦艳艳面对着我，她突然把头转了回去。
    “你刚才也在看那个男子吗？”我问。
    “嗯？”韦艳艳回头，眨了眨眼，“你是说刚才那个？”
    “对。”
    “哦，那是三爷家的独子，阿穆。”韦艳艳说，“今年十九岁了，明年正月就弱冠了。”
    “三爷是不是那个穿深青色袍子的人？”我指着门口穿着湖蓝色圆领袍的胖大叔说。
    “对。”韦艳艳说，“阿爷有兄弟四人、姐妹两人，阿爷和大娘是双胞胎，所以都算老大；下面是二爷、三爷，四娘和五爷，五爷你应该很熟悉了，他就是族长。”
    “都算老大”应该是指都算作家中的长子，原来韦艳艳的父亲和她大姑是龙凤胎；三爷家是独子，那韦澈应该是二爷家的孩子。
    原来族长是韦艳艳的五叔，难怪她直接叫他“阿爷”。
    “其实，整个直系里，就四娘和五爷关系好一些。”韦艳艳说，“在支系里，姑婆家的大爷人不错，二翁家的二姑娘和三爷也挺好。”
    我已经完全混乱了，韦家人太多了，我完全分不清，而且我还是个脸盲。
    “翁爷有兄弟姊妹三人，翁爷、二翁爷和姑婆。”韦艳艳看到我一脸迷茫，无奈地笑了笑，说，“翁爷去年春天去世了；他总是气不顺，多年的老毛病。”
    气不顺应该是指哮喘吧？
    说起来，唐朝对爷爷的称呼是“翁爷”。
    “二翁爷还健在，身体还算硬朗；他有三个子女，大娘是前一个翁婆生的，翁婆生大娘时发生了血崩，还没生下大娘就去世了。大娘是稳婆助产生的。”
    “二娘和三爷是续弦的翁婆生的。”韦艳艳说，深吸了口气接着说，“姑婆也很早就去世了，她生大爷时，血气亏损太多，生下大爷不久就去世了。”
    古代的女性生孩子时真的很容易大出血……
    “姑爷一直守着大爷过日子，没有再娶。”韦艳艳说，提到续弦时，她的睫毛颤了颤。
    她的亲生母亲也很早就去世了，她的父亲在她还不大的时候就续了弦；虽然和继母相处得还可以，但有别的人为自己妻子守节的例子，这个人还是自己的姑爷爷，她心里肯定有些感慨。
    “不说了。”韦艳艳突然说，她盯着前方。
    我也看了过去，一个穿着绛紫色衣服的人走了过来。
    “阿爷。”韦艳艳说，毕恭毕敬地行礼。
    我看着那个人，也赶紧低头行礼。
    他看起来不到五十岁，眉宇间和韦煜、韦仪都有几分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