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忽然喧嚣,落花被风扬了起来,我忍不住挡了下眼睛。
落英纷飞,宛如世外桃源。
“我也想留在这儿。”阿柴说,估计是看到我在看她,她冲我轻笑;不知道怎么了,心突然悸动了一下,我忽的就脸红了。
虽然现在是个汉子,之前的二十六年前却一直是个妹子来着。
我这是咋了……难不成要弯了?
不对,这应该是李晋的情感……对,尽管他已经走了——虽然我也不确定他还会不会再回来——但是这个锅是他的。
其实,仔细看看,阿柴若是把头发盘起来,也是个很好看的人儿。
“其实,这里原本是炼狱来着。”谢艾说,打断了我的出神。
“炼狱?”我不敢相信,这么美的地方居然是炼狱……
我看着他,他看着我轻笑,“这里之前是‘坠诫’的处刑场,这个山谷之前是没有入口的;这条暗道修建的时间也不过短短五载。”
我忽然感觉这儿更像是桃花源了,“‘坠诫’?那是什么?”
“是一种刑罚,主要为了惩罚那些犯了死罪的人;据说那些无法逃出来的山谷都是地狱的入口,把他们从山谷上丢下去,这样坠亡的人永世不能转生。”谢艾说,表情严肃,“其实这算是最恶毒的惩罚了,永世不能转生、意味着要一直在人世间游荡,居无定所。”
永世不能转生这种事儿要放在以前我是不信的,但是自打我死了、到了这边儿之后,我忽然觉得……既然能一直口口相传到后世,自然是有些原因。
不过,活生生把人摔死,这也太残忍了。
到底是有多大仇、多大怨?
“那这儿岂不是有很多遗体?”我发现我的关注点总是特别奇怪。
“嗯……”谢艾说,说话间,阿柴已经走到了韦仪身边;萧翊也到了韦仪附近。
“直到五年之前、这个地方传出闹鬼之后,才被弃用了。”他神秘兮兮地说。
“闹鬼?”我一懵。
应该不会吧,肯定是有人故意捣鬼啊!
我去,总不能真的有鬼吧?
不过,要是没有的话,好像也没法儿解释我穿越到这边的事儿。
“鬼当然是真的,不过……”他故作神秘地说,抬腿往前走。
不带这样的,话就说一半啊?
我忙跟了上去,“不过什么?”
“不过,这个鬼是怀义弄的。”他说,扑哧一声笑了,“其实也不算是鬼,你听说过‘白炽’吗?”
“白炽?”我摇摇头,“没听说过。”
我倒是知道白炽灯。
“白炽是一种白色的矿石。”谢艾解释道,“这种矿石特别容易着儿,遇水都会着起来,平常只能放在油脂里收存。”
我一听,怎么感觉像是钠呢。
“那次就是这样,山谷外面布满了树,清晨总是积满了晨露,约莫着他们快要来的时候,怀义把准备好的白炽埋在晨露特别多的地方;一刻钟的冲刷,表面的油脂都被冲掉了,他们一靠近,白炽就开始冒烟、起火。”
韦仪也是够坏的,没事吓唬别人干嘛,他们只是些押送死囚的官差而已。
“郎君这样,可是要触犯唐律的吧?”我说,“妨碍刑罚实行。”
谢艾突然笑了,“不是,他们只是想摔死一个十六岁的孩童,那个孩童也没有犯任何过错。”
“啊?!那为什么要把那个孩子带过来‘坠诫’啊?!”我最看不了别人欺负小孩了,气得我差点儿一口气没上来。
“因为……那个孩童是谢家的嫡长子,”他苦笑,“只要他死了,嫡次子便有资格出任谢家家主。”
这摆明了就是谋杀啊?!
“这……不是谋杀吗?”我试探地说,“难不成,玄晖兄是那个孩童?”
“是啊……”他说,笑得一脸苦涩。
我懵了,虽然从上见过争家产互相残杀的,但是没见过真的这么玩儿的啊……
草菅人命……视人命如蝼蚁……
我又气又心疼,不知道该说什么。
“如果不是怀义的话,我可能五年前就死了。”他说,又轻笑,“差点儿烧了半个山谷,没想到反而因祸得福。”
“因祸得福?”我完全看不出来有什么有福的地方,“福从哪儿里来?”
“因为……明明湿潮却燃起了火,可不就是见鬼了吗,”他说,又恢复了最开始笑靥如花的模样,“这个山谷就被废弃了。”
谢艾真的很理想化诶,长得萌萌哒、声音又好听;如果我还是个妹子就好了……也许能死皮赖脸地逼他娶我。
想到这儿忍不住笑出了声。
他看着我笑,不禁笑出了声,“你笑什么?”
“啊?”我一回神,又开始胡诌八扯,“啊,我是在想,所以你们就把山谷改造成了世外桃源?”
“其实这个不是我们改造的,它原本就是这个模样。”谢艾说,停下了脚步,“当初决定下来是因为我不小心把家族的玉佩掉了下来。”
我也停了下来,只见不远处有一个茅草屋,韦仪和阿柴站在门口,萧翊懒散地靠在门口的木头柱子上。
“其实那个玉佩也没什么用了,他们打算把我丢了下来的时候,我就已经算是死了。”谢艾说,“但是怀义非要去找,他一直都那么倔。你知道吗,他那个时候、尽管只有十九岁,却已经是征战北疆的一员猛将了,手下有十几个擅用陌刀的弟兄,个个都能以一挡十。”
其实这样一想,也不能理解诶,二十来岁就坐到了安北副都护的位置,高仙芝他们怎么活……
我觉得我穿来的可能是个假唐朝……
说起来,谢艾应该是韦仪的忠实粉丝吧。
我叹了口气,年纪轻轻的,怎么就瞎了呢……就韦仪那个性格,虽说人也许是个好人……但是怎么看都是个胡来的。
“说远了,”谢艾说,“然后怀义找人修了这条密道,我们进来之后,直接被眼前的景色惊呆了。”
“我们把之前那些人的遗骸就地掩埋,在河边搭了那个茅屋。”谢艾说,重复了一遍,“其他的都是原本的样子,只有那个茅屋是我们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