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想着稍微眯会眼,结果一觉睡到了大天亮。
姚訚没有叫我,我是被太阳晒醒的。
醒过来的时候,应该有上午七八点了。
白天的无言山上的水汪,在阳光下闪烁着浅蓝色的光。
原来并不是孔雀蓝色的水,只是在月光的映照下才会变成那个样子。
我越来越觉得陇山这个地方太邪乎了。
有一些稀奇古怪的植物就罢了,连地质地貌都很奇怪。
正常情况下,怎么会有连续两座山的山顶都是平的呢?
而且两座山上,都分布着很多水源。
虽然山顶上有水潭也不是不可以,就是这样的水塘多半都是积水、或者雪山融水形成的。
无念是最后一座山头,也就是说,这座山特别高。
也对,毕竟上面还有寒潭来着,它肯定终年积雪。
说起来,那种叫紫薯的雪莲,会不会也有一些奇怪的特性?
我忽然有点儿好奇。
我抬头看向姚訚的位置。
他并没有叫我,也没有睡着。
他正在清理燃烧殆尽的木灰,把那些木灰清理掉,剩下的就是干的夕颜花了。
我注意到,他还留了一朵没有烧的夕颜花,估计是准备带回去给韦煜看的吧。
太阳已经那么高了,它并没有变成花骨朵。
原来真的是这样,活的夕颜花碰到火会变成花骨朵,被摘下来的那些,即使丢进火里也不会变成花骨朵似的——它们都已经死掉了。
姚訚把干花小心翼翼地拿起来,放在一块绢布上;绢布也是从陶罐里拿出来的。
用绢布把干花包起来,压扁,然后把布打开,把粉末聚到中间,再把布包好,放在一边。
他打开另一块绢布,重复着相同的动作。
他的面前,已经有摆放着四个这样的小布包了。
“阿訚……抱歉……”我不好意思地说,“睡过头了。”
他抬起头看我,“没事儿,我不困。”
十六七岁的孩子正是嗜睡的时候,怎么可能不困呢?
“你休息下吧,我来弄。”我说,走过去。
“没事儿,马上就弄完了。”他说,紧接着打了个哈欠。
“你休息下吧!”我说,“这些很简单,我可以做的。”
“那好吧。”他又打了个哈欠,“那我稍微眯会眼,等会记得把我叫醒哈!”
“嗯,好勒!”我应声,学着他的样子把旁边陶罐里叠放的绢布拿出来,铺在地上。
我用夹子拿起一朵夕颜干花,发现它并没有花蕊。
之前都是远处看的,第一次近距离接触到夕颜。
她的花瓣是虞美人那种大瓣的花瓣,和虞美人不同,它是复瓣的。
燃烧变成浅绿色后,有点儿像是牡丹花,但是却没有牡丹那么“厚重”。
牡丹花确实很好看,但却过于雍容华贵了;像夕颜这种粉红色的小花儿,反而要更文艺些。
我把花放在绢布上,准备压的时候,发现它们的茎被烧的干干净净。
是真正意义上的干干净净,整朵花上一点残留都没有。
说真的,如果不是看到他们是从那个花茎上长出来的话,我肯定以为他们是组合起来的——没有植物可以经过高温烧制后完好无损。
不过,既然花茎可以被烧干净,花蕊是不是也可能是被烧掉了呢?
也许夕颜是有花蕊的。
我偏头,正好看到了姚訚留出来的那朵花,我用夹子把它翻开,里面也没有花蕊。
原来不是被烧掉了,是真的没有啊!
怎么会有那么奇怪的花呢,没有花蕊,花瓣居然还不怕火烧。
夕颜这种花现实中真实存在,当然,和这种完全不一样。
它是种生长在热带、亚热带的花;白色花朵形似满月,大而美丽,且在夜间开放,故得名夕颜,也被称作“夜颜”。
在现世,夕颜是生长在角落的一种白色小花,常在傍晚开放,因为没人欣赏被人看作“薄命花“。
夕颜色白,黄昏盛开,翌朝凋谢;悄然含英,又阒然零落,在日本文化中,多用于暗喻容易香消玉殒的薄命女子。
和夕颜相对的是朝颜(也称昼颜),就是牵牛花。
可这边儿的夕颜,也太坚韧了点儿。
不仅会伤人,还不惧烈火。
我把夕颜放在布上,轻轻的压了下,居然没有被压碎。
我只好又用力压了下。
看刚刚姚訚做的那么容易,还以为会很好压呢;没想到,真的坚硬。
昨天用夹子挑出来的时候,怎么会夹碎呢;它们明明很结实才对。
我打开绢布,它们已经被压成了一坨粉末。
不要问我为啥要用“坨”这个形容词。
我原本以为姚訚说的干花是真正意义上的干花,就是那种特别干,一碰就碎(之前确实也一碰就碎了来着……)的那种程度。
可是我把它们压扁了之后,才发现他们里面还是有水分的——量还不少;与其说是被压成了粉末,不如说被压成了“膏”了。
说是膏其实有点儿夸张了,水分也不是那么多,它们现在的样子,更像是糯米面和得太干了的状态。
我把他们都聚在一起,把布包包上,放在那四个布包旁边。
我又把其他那些花都弄完,差不多有上午十一点了。
姚訚还在睡觉,才刚刚睡了这一会儿,我也不忍心把他叫醒。
但是,干坐的也挺无聊的。
我偏头,看到了身后的水潭。
夕颜真的变成了花苞。
无数的花苞点缀在潭壁上,看起来即将绽放。
我终于看清了它们花茎的颜色,昨天晚上本以为是白色,今天才看到其实是杏白色。
樱粉色的花配上杏白色的茎,莫名地和谐。
说起来,夕颜没有叶子;准确的说,看不到叶子。
可能是它们的叶子太小、太稀,在整个布满了夕颜的潭壁上,不怎么显眼。
也可能是因为他们长的太靠下,被花儿挡住了。
我拿起姚訚的手套,想要摘下一朵夕颜,刚碰到花骨朵就听到了手套被划破的声音,水很凉,我一瞬间以为手划破了。
赶忙把手抽出来、把手套摘掉,仔细查看了一番发现手并没有破。
我松了口气,抬头,眺望整片深潭。
昨天晚上看到的边缘那些并不是阴影,而且目所不及的潭水边缘;这个水潭面积非常大,站在边上,几乎看不到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