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仿佛故意和我们作对似的,刚刚那会儿豆粒儿大小的雨,这会儿变成了花生米那么大;砸的人都睁不开眼。
一群人就这么光着头淋雨,我摸了把雨水,姚旭捡了把雨伞撑开递给我。
所有人都没有撑伞,我实在是不好意思自己一个人撑,我没有接,说:“世伯,还是……”
“你脖子上还没好利索,不能碰水。”姚旭不由分说地塞给我,走到了刘翊旁边。
虽然,最开始准备了很多雨伞来着。
但刚刚捉“刘翊”的时候,所有人光顾着往前冲了,根本顾不上雨伞的事儿。
已经张开的雨伞,来不及收,大多被折断了;还没张开的雨伞,被丢在了地上,已经踩得面目全非。
“刘翊”的头发已经被打湿、垂了下来,粘糊糊的贴在头皮上――隐约能看到耳垂下面轻微地鼓了起来;就像是什么东西被泡起了皮儿一样。
我想起来姚旭说的那个呵胶,据说用温热水敷一下就可以揭下来,看起来,用水泡也是可以拿下来的。
姚旭刚走过去,旁边一个人就递过来一块热毛巾――估计是他刚刚跑过来的时候吩咐别人帮他弄的吧。
说起来古代的时候医生的地位都不怎么高,但、估计是因为他是彭大叔朋友的原因,大家都对他很尊敬――后来我才知道、并不只有这个原因。
姚旭把热毛巾整个敷在他脸上,那个人使劲挣扎,紧接着被旁边的人摁住了;他嘴里说着些我听不懂的话,看起来骂骂咧咧的,想来不是些诅咒的咒语,就是些骂人的话。
为什么要用他们的语言骂呢,难道是怕挨打?
所有人都保持着沉默。
一大群人站在雨幕里,呆呆地看着姚旭摁着热毛巾的手。
时间仿佛定格了一样――如果不是还下着雨的话。
姚旭拿下来毛巾,随着毛巾慢慢移开,那个人的脸上已经浮了一层薄薄的东西。
姚旭把那层东西揭掉,下面是一张陌生的脸――他随手把那层假面递给旁边的一个人。
我本来以为会是那个大众脸呢――结果不是。
转念一想,也许大众脸也是伪装呢?
“你是什么人?”姚旭厉声说,“刘翊呢?”
那个人盯着他,忽然笑了。
他笑得很厉害,整个上牙龈都露了出来。
姚旭猛地去捂他的嘴,但是好像晚了一步。
那个人已经仰面倒了下去,他的嘴里渗出来很多血,不一会儿,眼睛鼻孔里也渗出了一些血,这就是传说中的七窍流血吗?
我不禁皱眉,这个死法儿真的是太难看了。
“咬毒了。”姚旭说,他从袖子里掏出一个人照片的手套,然后从那个人的嘴里拿出来一个小药包;小药包大概有花生粒大小,是用棉布包出来的――里面应该是些粉末状的东西。
人造皮已经得到了这么广泛的运用,可它居然是种树皮。尽管已经知道了这些,我还是有些惊讶。
说起来,原来那个人是在咬毒,而不是大笑。
一直觉得武侠里面写的那些,一言不合就咬毒的场景太扯了。
我看刚刚那个人咬毒,看起来用了很大的力气;确实是把毒藏在嘴里面,但是这个毒不是一下两下就能咬破的。
姚旭扒拉开那个人的眼睛,好像在查看查看瞳孔是不是已经放大了。
“死了。”他下了定论。
他把手上的人造皮手套摘下来,递给旁边那个人,那个人手里还握着姚旭撕下来的假面。
姚旭把假面拿过来,摊开查看。
那是一层特别薄的东西,看起来就像是面膜似的。
但是,这就是个平面的东西,怎么改变人的容貌呢?
变成别人的样子,肯定要把和那个人五官不一样的地方进行一些调整。
比如鼻子不如那个人挺,或者说鼻子比那个人要塌;苹果肌比他丰满,或者苹果肌比他平;嘴唇比她的厚,或者嘴唇比他的薄等等。这些东西肯定都需要通过这个假面来实现吧?
这么一个平面的假面能有什么用啊?
不过,他易容后确实跟刘翊很像。
我忽然想起来,之前姚旭说这种假面是用刀子刻出来的。
所以说,得找轮廓相似的人易容?
谢艾和刘翊完全不是一个脸型,五官也有很大差异。
如果得找相似度很高的人易容的话,那他们应该不是一个人扮演的。
姚旭蹲下来,正在那个人身上翻找;他解开那个人的袍子,又解开了中衣。
难不成还能找出些身份证明来?
怎么可能会有人做坏事儿之前在这里身上留下些身份证明啊?
我在心里吐槽道。
结果我还没想完,姚旭就停住了。
这时候,他已经把那个人上半身扒光了。
我看到,那个人左侧肩胛骨上,有一个蜈蚣的纹身;纹得惟妙惟肖,连步足上的分节都能看清。
我是一个对各种昆虫“过敏”的人,害怕各种昆虫。
小的时候,小孩子都喜欢捉蜻蜓和蝴蝶,这两种东西我也不敢拿;常见的七星瓢虫、蜗牛之类的,如果出现在我的视线范围内,我都会吓得嗷嗷乱叫。
别说这些了,就是常见的蚊子、苍蝇,我都不敢拍死它们。
说好听点儿是敬畏生命,说不好听点儿: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总会有种莫名的恐惧感;拍个蚊子都会哆嗦……也是没谁了。
其中,特别不能接受的昆虫就是蜈蚣了。
这种东西,我看到都会不舒服。
所以看到他身上我的那个蜈蚣之后,我本能的躲开了点儿,好像上面的蜈蚣会忽然跑下来似的。
“百足门。”姚旭说,脸色凝重。
“他们不是早就被灭门了吗?”彭大叔一愣,“还有余党?”
“不知道……”姚旭若有所思。
彭大叔看起来也会意,他提高声音,说:“今天的事,谁都不许说出去,违者军令处置!”
“唯!”
“好了,先把他安置在后帐,明天再验吧。”彭偃房对姚旭说,“你都快被淋透了。”
“……”姚旭依旧眉头紧锁。
“再淋下去你该得风寒了,你得了风寒,全营将士怎么办?”彭偃房不由分说,推着他往营帐里走。
“百足门……”姚旭还在说,“我还以为……当初我们屠尽了百足门呢……”
“是啊,没想到他们还有余党。”彭偃房说,“当真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鸢尾的仇……”姚旭的眼神里闪过一丝狠厉,“正好,他们找上门儿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