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土飞扬,马蹄声越来越近。
望着即将来到眼前的九皇子,郑继业身边一名将领不安道:“统帅说得没错,要是这九皇子出了麻烦,我们都得受到连累!”
话音一落,就有人当场反驳!
“你也太言过其实了,一个不受待见的窝囊废而已,只是占了个皇子身份而已,想想,要是圣上心里有他,怎会送他上边关,这不是明摆着让他来送死的吗?”
“都住口!”
望着已经不足百步的府兵队伍,郑继业沉声怒道:“做好自己本分,不可妄猜圣意!”
谁都心里明白,九皇子这一来,带给他们的,只有是风险!
战场上,刀枪无眼,谁还能保证皇子不受伤害?
一个窝囊废皇子,还被封了个征虏大将军、镇北王!
名头大得吓人,倒像是大昌皇帝刻意让这个不受待见的儿子,来边关战场送死!
然后,好像心中有愧,把该追封的谥号,给提前兑现了一样!
说难听些,这个宫女生的孩子,压根就没当一个皇子来培养。
要不然,怎会如此窝囊?
反正,该不该来?这都已经来了!
毕竟是大昌也好,前朝也罢,这皇子带兵出征,还算是头一遭!
属下们的担忧,郑继业哪有不懂之理?
圣上这是玩了一把大义,牺牲一个不受待见的皇子,来换取戍边大军的士气!
无情最是帝王家!
这话,永远没错,历朝历代就这么残忍!
如此想着,永康已到近前!
一使眼色,众将领心领神会,即刻赶前几步迎接。
“定国军郑继业,恭迎镇北王大驾!”
郑继业弯腰拱手,和身后的众将们,一起向马背上的永康行礼。
这面上的功夫,还得做足了!
镇北王的身份,那可是大他一头,所以,他以定国军统帅的名义,来参见永康!
至于永康那个征虏大将军的名头,不提也罢!
反正,礼仪场合,挑高帽恭维就是!
早有贴身侍卫上官元英跳下马背,上前牵住永康的马缰,永康翻身下马,畅笑道:“诸位免礼!”
然后,目光一扫郑继业,又含笑道:“郑大将军威名如雷贯耳,今得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王爷抬举本帅了!”
郑继业故作谦虚,拱手笑道:“还请王爷入关到镇内歇息,我等翘首期盼王爷莅临边关,这一路风餐露宿的辛苦,想必王爷也是累了!”
“郑大将军有心了!”
永康浅浅一笑,又道:“一点路程而已,身为皇子,应该如此,要说辛苦,还真让本殿下惭愧!临行前,父皇一再叮咛,路上切莫耽误,早日向郑大将军报到,本殿下故不敢延误行程!”
此言一出,郑继业一时语塞!
好个窝囊废,居然抬出皇命来压本帅。
你个蠢货!
难道不知道圣上,就是为了用你的命,来鼓舞将士们的士气?
这才派你来我账下听令,你还居然搬出圣上,好显得自己高高在上不成?
心念至此!
郑继业又道:“王爷已经到了,既来之则安之,先用酒饭,也算是我等为王爷王妃接风洗尘!”
这番客套,还真让永康无法推辞!
再是定国军统帅,但也是个臣!
在皇家成员面前,该低头的地方,礼仪上还得低调!
何况,这九皇子还被封为镇北王!
征虏大将军的军职虽然不显赫,但镇北王的身份,那可是要比一个大将军统帅要高。
至于来到军中,让他干什么?
这又是军事需要了,但这初来乍到,该有的仪式,还是不能少了!
面对郑继业的欢迎仪式,永康不得不入乡随俗!
“郑大将军有心了,本殿下受之有愧啊!”
永康望着郑继业和他的那些部将们,也客套了一番。
“王爷言重了!”
郑继业做了个请的手势,便向旁边一站,给永康让出道来,又道:“还请王爷王妃,不要客气的好!”
下了马的霍幼楠,跟在永康身后,向郑继业浅笑一下,表示回礼。
二人被让在前面,公羊毅见状,一个眼神,另外三名贴身侍卫,就和公羊毅一起护在永康左右。
其余左右卫,紧跟在郑继业和众将领们的后面。
郑继业眉头暗皱,看那四名侍卫,不似一般侍卫那样的神情。
他们面无表情,镇定自若,面对边关将领们时眼睛从不乱转,视若无物一样。
这气势,只有圣上的锦衣内卫才有!
特殊的环境与身份,才能积淀出这种笃定!
不过,转眼一想!
这些也似乎正常,一个皇帝派皇子上边关前线,派几个自己的锦衣内卫跟随,那也是说得过去的事情!
但到了军中,一切还得是他这个最高统帅说了算。
公羊毅四人,心里都明白自己肩上的担子。
就圣上的那番交代,侍卫长公羊毅,已经对大家说得更清楚不过了!
如果永康死了,他们这些贴身侍卫,也就没有继续活着的必要了。
要死!
那也是他们这些人,死在永康前面才是。
什么定国军统帅?
什么大将军?
全他娘的扯淡,爷几个眼里,只有九皇子一人!
就在各自思忖时,永康一行已经走到关口楼洞之下。
忽然,永康转头,向五十步开外的高祥道:“准备入关,不得掉队一人!”
高祥面颊一抖,朗声应道:“末将遵命!”
这一声,裂碑碎石!
郑继业心头不由得一震,回头一望,只见队伍前面,马背上立着一个面上刀疤横布,双目冷如冰锥的三旬汉子!
独手?
郑继业目光,不经意间,看到高祥缺了一只手掌的左臂。
看来,这九皇子,找了个街头斗狠的泼皮混混领军?
真他娘的逗!
在本大将军面前,就一千人马,还搞得煞有介事的。
就在府兵列队整齐,走到近前的时候,郑继业视线余光,瞥向辎重车辆后面拉着的两口白森森的薄皮棺材上。
这个窝囊废九皇子,一千多里路上远赴边关,带两口这么磕碜的棺木来!
这是唱的哪出啊?
不会是路上死了部下,潦草入殓,得到了边关再入土为安?
郑继业眉头微皱,忍不住道:“王爷!”
“请大将军吩咐!”
永康回头,向郑继业爽朗一笑。
郑继业一指辎重车辆后面,尴尬道:“那是何意?”
“哦!”
永康见状,如恍然大悟,腼腆道:“本殿下和皇子妃,本着一死的决心,特给自己带了棺材,投身雁门关前线,用我必死之心壮我军威,长我军士气,就是死了,也要葬在这雁门关外,用我之魂魄为大昌镇守边关!”
这番话,说得是轻描淡写,丝毫不像是作秀表演。
可听在郑继业二中,那可是莫大的讽刺!
老子二十万兵马,镇守边关数十载!
属下众将大战小战无数,每一寸疆土,都是用刀枪打出来的!
哪像你这些书呆子?
红口白牙,一上来就吹牛皮、撂大话!
你他娘的把这边关前线当逛青楼了?
别在老子面前丢人了!
这接风也就是个礼仪,别不识相给老子跑来当主子。
“王爷之决心,让我等汗颜啊!”
肚里骂得开锅,嘴上却是一副敬佩至极的表现。
旁边一干将领,脸上闪过一丝不屑!
但见郑继业如此,便纷纷拱手赞道:“王爷伉俪,铁血丹心,以身殉国来扞卫疆土主权,实属我等楷模啊!”
“让诸位见笑了!”
永康身躯一挺,铿锵又道:“本殿下携皇子妃先到一步,准备血战北凉,为开春天暖父皇的大军打个前站!”
此言一出,郑继业心中更是轻蔑!
就你那熊样!
就这千百人马,是来给北凉大军送人头?
还是塞牙缝?
你这白面无须的太监样,卵毛长齐了没有都不好说!
呸!
还征虏大将军?
叫你一声镇北王,那也是给足了圣上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