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南洲之前自然没提过蓝衣身世。
蓝衣怔愣地接过那镯子，有些说不出话。
“母亲也是后面才发现了些端倪，她一直没说出来，没让你们父女早日得以相见，也是……想护着您。”穆行重安慰道——他自然早已明白，那日，穆南洲是故意带他们俩乔装打扮去镇南王府的。
毕竟皇帝多疑，若知道老镇南王丢的郡主、现镇南王之妹就在京城，在自己身边，只怕会以为南境镇南王府是在故意安插人手，以疑其别有用心。
而南境安稳多时，若因此惹出君臣之嫌隙，使得南境不安，只怕不好。
“可冯老王爷……殿下跟他说过了春儿北上京城？”她到底一时间改不了口，故照旧称着冯老王爷。
“嗯，我让冯思思……咳，姨母的兄长劝过老王爷，说尽量还是先不让陛下知道的好，到时候若实在兜不住，也没办法。”穆行重应道。
蓝衣只点了点头——她这辈子到现在，前半生长于南疆，后头这十几二十年则一直活在皇宫大院内，不比穆南洲去了身份后的肆意与自在，她，是被很多东西束缚着的。
她真心把穆南洲当姐姐、亲人，也真心把赵意衡当主子，同时，亦是真心把关旭当那可托付余生之人，这几人，于她而言都很重要，但也都无血缘。
她确实没想过有朝一日，竟能寻得有血缘亲情之人——并且，还如此特殊。
“姨母……”
“放心吧，我无事的，做了这么久的宫女，总不至于知道自己是镇南王的妹妹后反倒难受起来了。我知道你担心我在陛下跟前兜不住底，毕竟现在陛下身子病着，若得了这消息后有个三长两短，只怕……史书之上，南疆难辞其咎。
即便不说后世事，便是陛下安然无恙，那也不会轻易放过镇南王府。放心好了，姐姐在南疆，我也希望南疆安宁，我心里有分寸的。只要我们那陛下还在，我就是晏宁宫的宫女蓝衣。”
蓝衣这一番话说得坦白，穆行重沉默了小片刻，拱手行礼：“委屈姨母了，等我做好全足的准备，再复您南疆镇南王郡主之名，这段日子，姨母便受苦还是‘蓝衣姑姑’。”
蓝衣摆了摆手，示意他不必如此，又道：“关旭那边……”
“自然是没有说的，全凭姨母自己决定。”
蓝衣点了点头，叹起气来：“就怕他到时候……会心有嫌隙。你只怕也想不通我为何会选了他，那都是过往了，原在你还没出生时，我便与他认识了，只是旧事不好重提……”
“若是不好重提，便不必提，姨母只管放宽心，关旭……会体谅您的。”穆行重看出她并不想提往事，便拦了她的话头。
“……嗯，希望如此，我出来的时候已是不短，便先行回陛下跟前了，除夕夜宴即将开始，你跟阿荔也早些做好准备吧。”说罢，退身掀帘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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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着赵意衡身子骨不好，众人只饮了几杯，便早早地让散了场。
余荔荔拉了后面赶来的赵云仪跟康王打招呼，赵钰波到底是人亲爹，如今虽赵云仪居在了瑜王府，不过这么四五年不是白养的，故……
这孩子趁着人不多，潇潇洒洒就来了句：“三皇伯爹，数日不见，想你皇侄亲儿子了吗？”
康王：……
这崽子在他跟前胡闹惯了，他怕孩子在新府上不受待见，轻咳一下，又瞪他一眼：“慎言！”
随即跟余荔荔攀谈了几句，不过这俩人到底不算熟，故只聊了小片刻，康王便借故离去。
余荔荔看这赵团子盯了赵钰波那一瘸一拐的腿片刻，便玩笑道：“怎么只跟你爹爹我一起，倒不去送送你父王？”
赵云仪白他一眼，不跟他说话。
余荔荔看了看不远处的穆行重，看他还在跟其他人攀谈着，便接着说：“等你那七皇叔爹说完了就晚了，我们到时候可不等你。”
赵云仪有些好奇：“你不生气？”
“我生什么气？”
“我都划给我七皇叔了，还回去孝敬我父王。”
“又不是不能一起孝敬。”余荔荔有些讶异于这团子才这么大点儿，心思便如此活泛儿，竟能想到顾着七皇叔这个新爹的颜面，他不该就这么回去找亲爹，又继续道：
“做人可不能忘本啊赵小团儿，人家养你这么大，你‘啪’一下就投入新爹的怀里了？”
“……谁是赵小团儿？还有谁投你怀里了？脸皮真厚！”说罢猛一窜，便去送行那拄着拐的亲爹了。
穆行重那边也终于摆脱了那硬拉着他聊、来巴结的人，拉了余荔荔就走人。
“聊了有一会儿，那是谁啊？”
“不重要的人。”穆行重边走边回。
余荔荔却在他临上马车时拉住了他：“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穆行重望着他眼：“真是不重要的人，阿荔莫醋。”
“……醋你大爷！老子是说你儿子你是不是忘了？”
赶回来的赵小团：……
“没事儿，我觉得他长大了，知道路。”穆某回的淡定。
余荔荔嘴角抽了抽，拉了那崽子就扔进马车：“反正我跟他一般大的时候还不知道。”
“那阿荔可真的太不够聪明了。”穆某扔锅。
赵团子：“我够聪明，我跟全子叔儿在外边儿驾马就行。”
说罢就又要出去。
不过被余荔荔拽着扔了回去：“回来！好生坐着！”
穆行重不满：“他都说够聪明了。”
赵团子附和：“就是，虽然你现在是我娘，但我娘都没这么管我！”
余荔荔：……
“娘？”余某笑得极其冷。
赵云仪往车厢里缩了缩，够聪明地转移话题：“我们三个一起出去吃，留阿菱自己在家，那哭包定又要哭了。”
“哭包？”余某笑得依旧很冷——怎么他余家男儿，不是当娘就是做哭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