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柴固在之后又好不容易二次结丹,并且水磨工夫之下,修为也日积月长。可他知道,他再也回不去了。
他发现,若是他忘记了自己死亡的事实,坚定地认为自己还活着,那么他便能从干尸状态,再次化为活人。
为此,他刻意封存了自己的死亡记忆,以活人的身份游荡在禁地里。
除非,被人叫破身份。
在一次次向外发送“信使”,甚至是用禁地内的沙暴模拟出口旋涡,一人一妖也渐渐积累了不少经验。
比如,出口大概会在什么时候出现,会在哪里出现,以什么样的方式才能最大程度减少死亡,等等等等。
最终,他们模拟出了一种最佳方式。
利用这种方式,即使是在沙暴里也能存活不少灵虫。
于是,他们再一次将大量灵虫送上了天空,甚至之后又连连送了十几批。
不久之后,在一人一妖喜极而泣的目光里,一艘飞舟穿破云层,呼啸而来。
是字面意义的呼啸而来,垂直坠入沙地里的那种。
期间他们还看见飞舟里有几个倒霉蛋被甩飞了出来,落入远方。
柴固带着虫母赶紧向飞舟坠落的方向奔去,半路上便遇到了三个穿着獬豸服之人。
太好了!居然是镇魔司!
他祈求镇魔司之人将自己带出去,可那三人却说飞舟在旋涡里被卷坏了,他们自己也无法出去。
不过他们已经用被加持过力量的传音镜联系了上峰,之后上峰就会带人进来解救他们。
而他们进来的目的,是为了调查一件事。
“你说你在此地待了那么久,那么,你一定见过这禁地里的灵虫了?”
灵虫?
柴固当即点头,“是的,这些灵虫都是我放出去的信使,就是为了替我向外界求救。是它们请几位大人来此解救我的吗?”
谁料他这么一说,三名镇魔司之人却面色突变。
“好啊,原来你就是那个豢虫之人,抓起来!”
他立马就被两名镇魔司之人按在地上。
“大人,我究竟犯了何罪?”
“你可知你放出去的那些灵虫,无物不吃!甚至还纠集了大量蝗虫,四处啃食,造成多少百姓流离失所!”
那时的他才明白,没有虫母的管束,外界于灵虫们而言,便是一个到处充满食物的,新天地!
虫母的嘱咐早就被它们抛到了九霄云外。
连年只能吃让它们痛苦不堪的万灵土,面对外界的诱惑,又怎么可能忍得住?
它们在外界疯狂啃食,甚至连畜牲和人类也不放过,仿佛是要将这么多年的苦难给吃够本!
也许是看到了这些十分像蝗虫的“同类们”的狂欢盛宴,大量蝗虫也按耐不住,加入其中。
虫群所过之处,生机全消,白骨遍野。
而在禁地里苦苦等待的柴固和虫母,却还以为它们是死在了旋涡通道里,或者被修士们二话不说给打杀。
无奈,他们只能放出更多“信使”,以求数量取胜。
然而,禁地里的“信使”,却变成了禁地外的邪魔。
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便如此酿成了惨祸。
听到镇魔司之人所言的情况后,柴固猛然意识到,他不能靠这些人将自己带出去。
以他间接犯成的罪孽,出去后,等待他的,绝不是他向往已久的自由!
而是另一个囚笼!
眼看着三人拿出传音镜,要通知上头之人言明“豢虫之人已逮捕”,他急得当场反抗,将传音镜给破坏掉。
一番争斗不可避免。
然而,他却不是那三人的对手,情急之下,便让虫母召来无数灵虫,将那三人给啃食了个干干净净。
虽然事后有些后悔自己的莽撞,但事情已经发生,无法挽回。
想着之后镇魔司还会来人,他暗中下定决心,一定不能暴露虫母的存在。
到时候大不了将他们带到埋骨地,让他们查到所谓“蝗虫”的源头。
而他,只需要和“蝗虫”撇清关系,坚称自己只是一个被抛弃在这里的可怜人罢了。
相信以镇魔司的做事风格,走的时候应该不会将自己这个“可怜人”丢弃在这里。
然而,因为死亡记忆被封闭,他忘了,自己是个活死人。
哪怕是出去,也照样会被镇魔司严厉审查。
也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运,他没有遇到镇魔司,反而先遇上了玉渡山的寻宝小队,更是偷听到了令牌可以随时传送出去的事。
这让他一下子就转移了目标,也就有了后来的事。
听到这里,整个秘境之中的存在心中皆是复杂不已。
毫无疑问,这是一个可怜人。
他所做的一切,也只是为了逃出那个囚牢罢了。
只是天意弄人,不知不觉之下,竟然成了罪魁祸首,甚至为了逃避,一错再错。
重凡听闻柴固的经历后,心中也是复杂万分。
为了活着,为了自由,他忍受常人不能忍受的痛苦,不惜一切,如野草一般,坚韧不拔。
明明是个活死人,却有着旺盛的生命力。
即使是她也为之动容。
只是可惜,一步错,步步错。
按理说灾祸是他无意中造成,本来只是蹲大牢的事儿,可在故意杀人之后,性质就不一样了。
这下,怕是会从活死人变成真死人了。
为了活着与自由,挣扎了一辈子,最后却落得这么个下场。
一时之间,让所有存在都唏嘘万千。
柴固也自知一切都回不了头。
他想流泪,然而干枯的眼睛中却什么也流不出来。
“大人......我知道镇魔司一定会来您这里要人......我......只想求您一件事......”
他嘶哑的声音哽咽着,一双凹陷的眼睛定定地看向重凡。
有人当场怒道:“你绑架我们的同门,还有脸求娘娘!”
然而却被重凡挥手止住了。
她看着下方的柴固,道:“你想求什么?”
先听听也不迟。
只见柴固小心翼翼地将缩在衣服下的虫母给拿了下来,放在了左手掌心上。
而后用另一只干枯的手怜爱地轻轻摸了摸它的翅膀。
“大人,一切都是我指使的,绿珠是无辜的。它这么多年,为了我承受了太多痛苦,我都看在眼里,可却无法报答它。而现在,我自知罪孽难逃,就把一切罪责归咎在我身上吧!求求您,救救绿珠!”
说着,他深深在地上磕了个头。
而后掏了掏自己破破烂烂的衣服,从里面掏出一个龟甲一样的东西。
“这是我后来在埋骨地里偶然发现的,当年我也因它而结丹成功,想必是个宝贝。只是上面的符文,也许是我福缘浅薄,无法参透其中奥秘。”
说着,他将龟甲往前递了递,“我自知所求之事太过冒昧,然我身无长物,愿以此为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