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手落在苏平的脑袋上,浑厚的嗓音也随即传来,透着难言的担忧。
“平儿,你咋样?伤到哪里没有?”
苏平连忙收起收起脸上的阴笑,一如往常的模样,抬头笑道:“我没事啦,爸。”
“真没事?”苏越抱起自己孩子,仔细翻看了一会。
苏平扯着自己的衣领,道:“爸,我真的没事,就那胖子的体格,抓不到我的,其他几个也没大能耐,拿儿子我没办法的!”
“好好,爸信你。”苏越又摸了摸孩子的脑袋,将他放在的肩上,这样的视野,足以俯视前方人堆里的小胖子。
苏平掐指算着,一会大概会得到多少赔偿之时,一声清灵的呼唤响起:“苏越,平儿怎么样了,没伤到吧?”
母亲黎颖,与张婶一同跑来,她们的身后,还跟着一个碧玉年华的青春少女,亭亭玉立的小翠。
苏越挠了挠自己的脸庞,微笑道:“儿子说他没事。”
闻言,苏平嘴角一抽,黎颖一皱眉头,张婶和小翠扶额轻笑,有这样的父亲,也真是太...厉害了。
黎颖伸手戳了戳自己丈夫的脑门,然后接过孩子,望着他的双眼,问道:“平儿,你真伤着没有,不要骗妈妈,或者有没有哪里疼的?”
苏平摇了摇头,面不改色道:“没有啊,就是刚才跑了好久,腿很酸。”
黎颖原本想翻开衣领去检查,不过想着这孩子比较早熟,而且这是在外面,也就打消了这想法,柔声道:“没事就好。”
接着她盯向人群之中,咬牙道:“这陈百望家里,是越来越不像话了,今天非得讨个说法!”
“对,必须要个交代!”苏越这时也反应过来,自己儿子刚刚可是差点让人打了,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
村子南面,有着一座与其他屋子不同的宅院,青砖灰瓦,几间大屋子,还有个宽敞的院子,栽着花草。
院子的中央,中年人躺在摇椅上,翘着二郎腿一抖一抖的,手上拿着烟杆,在那里吞云吐雾,好似神仙生活。
一个下人,匆匆忙忙地跑来,急声道:“老爷,大事不好...”
“停停停,这大吵大闹的,成何体统?好歹老爷我以后也是个大户人家了,这传出去了,多丢人啊!”
中年人训斥道。
下人只得连忙称是,并且跪下磕了个响头,默默不敢言语。
中年人觉着差不多了,就开口,缓缓道:“说吧,什么事?”
“是少爷在外面惹事,好像是打了人,还带着几个下人,踩了别人家的麦子地,现在他们找上门来了!”
“什么?!”中年人也就是陈百望,他猛的起身,睁开那一双豆大的眼睛,在厚厚的圆框眼镜下,显得有几分滑稽。
“这不成器的,唉,给点钱打发走了吧,就是一群子盗宝鼬,不见钱不给走的!”陈百望摆了摆手,接着躺回摇椅上。
下人见状,又道:“老爷,这次快全村的人来了,说是要老爷您,亲自给个说法,不然就赖在门口不走啊!”
“嘿哟,这些个种地的,还敢闹,走,看看去!”陈百望起身往门外赶过去,气势汹汹之间,花白大半的头发,上下摇晃。
宅院大门终于是敞开,村民你一嘴我一口,哭着喊着那小胖子的恶行,听得陈百望精瘦的脸上,青一阵紫一阵,也不知在想什么。
陈百望看向抱着自己大腿的儿子,又瞥了眼旁边地上鼻青脸肿的下人,问道:“重德,你真要去打苏平,还踩了麦子?”
“爸爸!”小胖子抱着他父亲的腿,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喊道:“我没打到他啊,他还打了我们一个下人呢,现在都鼻青脸肿的!”
苏平被自己父亲放在肩上,现在一听这指认,就反驳道:“你胡说!那几个家伙,现在都伤得不轻,你说哪个是我打的?”
“你说话之前也不过过脑子,我几岁他们几岁,你当我是在世仙人啊?能打得过他们?!”
村民也有人开口帮腔,说那是他们揍的伤。
陈百望听了,又望向自家孩子。
“我,我没胡说啊。”小胖子被自己父亲盯得害怕,支支吾吾道:“但是爸爸,我真没打到苏平那小...神童啊!”
“苏小神童。”陈百望抬头,看向苏平,又瞥了眼旁边风韵犹存的黎颖,沉吟少许,道:“我的下人踩了麦子地,我当然是会赔偿的,不过你们打也打了,骂也骂了,要不就此揭过可好?”
“陈老爷,那可是我们的命啊!”
“就是,他们踩坏不少呢!”
几个村民开口。
陈百望哼了一声,沉声道:“我得掏钱给人养伤,难不成还得赔你们钱?你们要闹就闹,一个子都别想拿!”
“我告诉你们,这件事是我的下人们不对在先,但是你们下手也忒重了,我嘛,就吃点亏,息事宁人,不然就是上了法庭,你们还得倒贴钱!”
这么一套说辞,给村民们说得一愣,他们都看了看旁边熟悉的人,有了些许退意。
苏平双目微凝,这老家伙挺会转移目标的,他儿子犯的错,给扯到下人身上,金蝉脱壳用的倒是妙。
不过也就糊弄一下这些村民了,苏平可还憋着东西没使,该是时候了。
“陈老爷,你家儿子打我那事,还没完了!”
“呵呵。”陈百望的眼底闪过一丝讥讽之色,转瞬即逝,他装着老好人道:“小神童,这你可不能冤枉我儿子呀,他连杀只鸡都做不到,别说打人了,怎么可能呢?”
苏越和黎颖夫妇俩,也是望向自己孩子,不免疑惑,不是说没事了,咋又说打到来,前者想不通,后者若有所思。
苏平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笑道:“陈老爷,没记错的话,你曾经说过,万事要讲证据,如果我拿出来证据,你会咋办呢?”
陈百望有种不太好的预感,但还是顺着说了下去:“要是有证据,那当然是该怎么赔就怎么赔了。”
苏平暗道成了,随即解开自己的上衣扣子,露出白嫩的肌肤,还有心口处那块显眼的淤青,“铁证如山,陈老爷,还要话说吗?”
“这,这是...”陈百望哑口无言,因为他知道现在就是再怎么狡辩,也是没有作用的。
但老子有这个觉悟,儿子就不一定了,那小胖子一把跳起,指着苏平,愤愤道:“我压根都没碰到你一下,怎么可能是我打的?!”
“不是你打的,还能是谁打的?”苏平反问道。
“是,是你,一定是你自己弄的!”小胖子认为自己只要道出真相,就可以弄走这些烦人的玩意儿,接着逍遥了,便是有理有据道:
“就是你自己打的自己!”
话音未落,在场的人,神色各异。
陈百望一脸的恨铁不成钢,其他村民用看着傻子一般的眼神,狠狠地鄙夷了一番。
苏平眼底闪过一丝玩味,这小胖子的配合实在太过强力,若是之后再有几次,发家也不是很难。
人群里,又多出几个帮腔的:
“谁会靠着自残,来这讨说法的?”
“就是哦,这娃儿又不是脑壳空空的,一下砸在心口上,那不怪疼的嘞!”
“陈老爷,这样可不行啊,再几天就是逐月节了,小神童现在受伤,我们邻里可都看不过去啊!”
“是啊,好好的节日,还得背着伤呢,多难受啊。”
陈百望脸上被憋得通红,真怕一口气没上来,直接昏倒过去,他觉得这神童果然聪明,还是个孩子就会搞污蔑讹钱这一套,以后肯定也是干些偷鸡摸狗的料。
不过,现在他就是说出真相,也没人会相信,毕竟一个孩子会自残讹钱,怎么看都是像是胡扯,何况这还是平日里,待人和善,风评极佳的神童。
想到这里,陈百望道:“儿啊,你去给人道个歉吧。”
“我不,我明明没错!”小胖子看着自己父亲,第一次开口反驳。
“你去不去?”陈百望语气加重了些许。
“不去。”小胖子接着喊道:“爸爸你不是说过,苏平父母在结婚之后,都克死了他们的父母,他将来也是个克死父母的东西,我可以随便……”
啪!
一个巴掌落在小胖子的脸上,让他立马神色萎靡下来,想起自己是在外面,脸色发白,一半红一半白的,很怪很怪。
陈百望怒斥道:“我何时教过你这些了,满口胡话,还不快去道歉,然后去祠堂跪着,请列祖列宗恕罪!”
小胖子默默无言,大声喊了句对不起,就双手抱着头,跑回家里。
他跑了之后,陈百望回头看向神色温怒的苏越,这个憨厚农夫在他眼里,根本算不上威胁。
“咳咳,是我教子无方,不过小儿也才十二之龄,童言无忌啊,给颖小妹你一家,赔个礼。”
陈百望随意地作揖,给糊弄了一下后,拿起旁边下人递来的摩拉袋子,道:“来,这是五千摩拉,拿回去给令儿好好养伤!”
说着,陈百望将袋子丢了过去,原本是要砸在他们脚下,借机羞辱一番的,但是苏平早有预料。
在陈百望碰到摩拉袋子时,就让父亲把他放下来,刚好接住袋子,扛在自己肩上,微笑道:“那可是谢谢陈老爷了呀,这五千摩拉,够开一副药汤,来喝好我这淤青的!”
“小神童明事理,慢走不送!”陈百望挥了挥手,就走进自己家门,闭门谢客。
门外,没要到赔偿的村民,悻悻地离去,因为本来这也是次要的,主要就是揍人,还有看那老家伙不爽比较舒服了。
因为都是同一个村子,大家基本都清楚各自为人,陈百望是个怎么样的铁公鸡,他们也都见识过。
苏平这次能讨到五千摩拉,还算是比较好的,毕竟是邻里八乡都知道的人,没法直接揭过,加上小胖子的那一番自毁,还有陈百望想要拉拢一下这个小神童,否则估计要减上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