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康坊,崔府。
“平时看不起我们庶出的,这时倒放下架子来拜访了,你去将人打发了,就说我不在”崔义玄皱着眉头,背对管家摆手道。
“是,老爷!”
管家走后,崔义玄不但不着急,反而有点小兴奋。
从隋朝到大唐李世民登基,一直在政治上对山东五姓七望等士族强势打压,多委任他们的也是一些远离朝堂的小官小吏。
重礼法的山东士族也瞧不上“刀笔”的关陇门阀,认为他们乃胡汉杂糅之徒,根本就不是正统的汉人,不遵礼法,不通教化。
山东世家骨子里的高傲,促使他们不与那些关陇门阀及皇家通婚,最多通过嫁女来政治联姻权臣武将,却从不娶他们的女儿来玷污他们高贵的血统。李世民气的,修改氏族志强行抬高自己,贬低山东士族,天下之人不认,反以和山东世家结识为荣。
活跃在长安的也是世家旁支和家奴,他们是世家的利益代言,也就是弃徒。
长安世家家奴(也是同姓)多是行商坐贾,平日里靠世家大族名声欺市霸行,态度异常嚣张跋扈,做下了不少罪孽,平民商贾敢怒不敢言。
隋唐皇家对世家大族一面采取强势压制,一面利用世家内部矛盾分化瓦解。他们大力扶持旁支或庶出,如李渊扶持杨素庶孙杨宏礼夺了嫡子杨台爵位,李世民扶持人丁单薄的崔家南祖崔义玄,王家旁支乌丸支王珪等。
崔家大房家奴崔宁一面谴人求崔义玄出面周旋,一面亲自和王家旁支王元庆沟通。
王元庆和崔宁在王家会面,了解事情前后经过后,两人瞬间懵逼了。
“王兄,可认为谁在背后谋划?”崔宁心急如焚,他一家的劣迹被摆到了御史台和吏部。
“几次试探都失败了,对手都能以雷霆手段反压制我们,这,可能是。”
王元庆身子颤抖着,右手食指微微指上。
“啊!”
杨台虽被怀疑,可,能知道他们的一举一动,还能无声无息应对,杨台首先就被排除在外了。
“王兄,我可是受你牵累,你得想想办法啊,要不然我们两家都得死。”
崔宁都快哭了,脸煞白煞白的,求救于崔义玄,人家根本不理会自己。
“什么话,难道你就不动心雪盐和仙酒,我们两家一起试探的。这时候想摘清自己,没门。”
王元庆怒了,指责崔宁,形势危急,容不得耽搁,崔宁反倒有撇下自己的打算。
“老爷,我们运出去的货物失踪了,人也不见了!”
管家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跪地痛哭着,两人一下惊住了。
“运往哪里的?都是些什么?”几家都有外出异族的货物,他很不希望被上面抓到证据。
王元庆瞬间六神无主,看着崔宁支支吾吾,想到什么,语气肯定说道:“货物绕道蓝田山林,像是盗匪劫了!”
“如此就好,你我走动走动,顺便向本家求救,一起将御史台的案子给压过去。先安静一段时间,你我都约束好自家弟子和家奴。”
崔宁不愧是世家选出来的优秀弟子,瞬间就理清了思路。
“崔家的事出在你那可恶的侄子,希望你找到他,给大家一个交代。”
崔宁语气不善,气的手臂挥袖背过王元庆。
“一定,一定会的!”王元庆连忙赔礼道歉,允诺给个结果。
“到底是盗匪还是被朝廷拿到证据,最好查清楚,要不然,你我都得灭九族!”
王元庆脸色稍好,又垮了下来,自己壮胆,佯装镇静地说道:“我会尽快查清,给大家一个结果。”
崔宁愤怒地离开:“如此最好,你耗子尾汁,告辞!”
“留步!”王元庆欲留下崔宁继续商讨对策。
崔宁不理王元庆,直接跨出房门,回去准备后路,王元庆待崔宁离开后,一下瘫坐在了地上。
“这可怎么办?”
王元庆失了神,管家王方止住哭泣,颤声道:“老爷,早做打算。”
“对!”
“王方,你去安排一下,我书信一封,你将我的家眷和信一并送到太原”王元庆闻听管家的话,回过了神,思索片刻做出了决定。
“另外派人打听城里的消息,要及时告诉我,快去。”
王元庆爬了起来,瘫坐在胡凳上,管家急匆匆跑出了屋子。
崔王两家在长安各家各府走动,都被消息传到了杨台耳朵里。
“哈哈……”
杨台畅怀大笑,和刘能小酌了几杯。他知道两家根本就咬不起来,之间的隔阂却无法消失了。杨台只是敲山震虎,那些小角色,他可没兴趣。
杨卿的电灯泡完全没吸引到他们的注意,反倒是长安第一纨绔魏淑玉在长安“声名鹊起”。
永兴坊,魏府。
“啊!阿耶,您听我说,这都是杨卿的钱。”
魏征气的拿棍子撵着儿子打,下人吓得连忙阻止。
“都滚开,看我不今天打断他的狗腿子!”
魏征挣脱下人,魏淑玉见阿娘来了,哭着躲在后面,抱着阿娘痛哭。
魏夫人大惊,片刻面露悲伤,魏征心里咯噔一下,顿时感觉不妙,手里的棍举着不是,放下也不是。
“儿啊,你听阿娘说,君臣父子之道,有纲常礼法,我们不得违悖。”
魏夫人流着泪蹲下,用手绢帮魏淑玉擦拭眼泪。
“儿啊,不要哭了,既然你阿耶要你死,你就跪着便是。”
魏夫人将魏淑玉推到魏征面前,魏淑玉懵了,扑通一声跪下,吓得魏征连连后退。
“这?你们这是?”
魏征结结巴巴,嘴角抽搐,手有些抖,就这一个儿子,他怎么会呢?
魏夫人看时机已到,伤心的哭了,边哭边转过头不忍直视儿子。
“儿啊,莫哭,莫怕,你死了,阿娘就来陪你,不会让你在底下孤单的。”
“阿娘!”
魏淑玉哭的伤心,然后回过头看着魏征:“阿耶,儿不会陷你于不义,既然父要儿死,儿便去了,你的养育之恩,儿来生再报。”
“哐!哐!哐!”
魏淑玉磕了三个头,闭了眼。
“你!你!啊!”
魏征气的眼差点黑了,嘴不断吸合,惊怒交加。
“哐当!”
魏征将棍子丢了,直接气的背过身跺着脚大叹逆子。
魏夫人走了过来,耐心劝诫魏淑玉:“平康坊那是什么地方,是你个小毛孩子能去的吗?你阿耶清廉正直无私,家里哪来多余的钱财让你去奢靡?”
“阿娘,我和杨卿去街上看的热闹,他一高兴就以我的名义,他自己撒了近三千两金子给看热闹的人群,巡城卫维持秩序,没有引发骚乱。程处默大哥能给我作证,我当时骑在他的脖子上看热闹”魏淑玉小声解释。
近二十万贯钱!
魏征夫妇被震惊到了,这是有什么阴谋吗?
“全长安人都清楚,那不过是杨家引蛇出洞,两个小家伙被利用了而已。”
魏夫人盯着魏征,魏征当然明白,就是想教训下儿子,长长记性。
“混账东西,去书房将《孝经》和《礼记》抄一遍,我要检查的!”
魏征过去踢了儿子一脚,魏淑玉顾留一下爬了起来,跑向书房。